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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可不可以把最重要的和最有用的教育法則大膽地提出來呢?這個法則就是:不僅不應當爭取時間,而且還必須把時間白白地放過去。讀者諸君,請原諒我這個怪論,因為,當一個人反覆思考的時候,就一定要作出這樣的怪論的;不管你們怎麼說,我也是寧可做一個持怪論的人而不願意做一個抱偏見的人的。人生當中最危險的一段時間是從出生到十二歲。在這段時間中還不採取摧毀種種錯誤和惡習的手段的話,它們就會發芽滋長,及至以後採取手段去改的時候,它們已經是紮下了深根,以致永遠也把它們拔不掉了。如果孩子們從奶娃娃一下子就能成長到有理智的年齡,你現在的這種教育方式也可能對他們是十分適宜的;但是,按照自然的進程來說,他們所需要的教育正好同你實行的教育恰恰相反。在他們的心靈還沒有具備種種能力以前,不應當讓他們運用他們的心靈,因為,當它還處在矇昧的狀態時,你給它一個火炬它也是看不見的,而且,在遼闊的思想的原野中,它也不可能找到理性所指引的道路,因為那條道路的痕跡是這樣的模糊,就連最好的眼睛也難於辨認出來。
所以,最初幾年的教育應當純粹是消極的。它不在於教學生以道德和真理,而在於防止他的心沾染罪惡,防止他的思想產生謬見。如果你能夠採取自己不教也不讓別人教的方針,如果你能夠把你的學生健壯地帶到十二歲,這時候,即使他還分不清哪只是左手哪只是右手,但你一去教他,他的智慧的眼睛就會向着理性睜開的;由於他沒有染上什麼偏見或習慣,因此在他身上不會有什麼東西能夠抵消你的教育的效果。他在你的手中很快就會變成一個最聰明的人;你開頭什麼也不教,結果反而會創造一個教育的奇蹟。
你採取一反常態的做法,就可以把你要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做得很好。由於大家不願意把孩子教育成孩子,而要把他教育成一個博士,所以做父親和做教師的不論罵他、誇他、嚇他、教他、改他的缺點、答應給他東西和對他講道理,都操之過急,做得不是時候。你這樣做才能夠做得更好:凡事要做得恰如其分,而且,不要同你的學生爭辯什麼理由,特別是不要為了叫他贊成他不喜歡的事情而同他講道理,因為常常在不愉快的事情中談論道理,只會使他覺得道理是令人討厭的東西,使他還不能明白道理的心靈從小就對道理表示懷疑。你必須鍛鍊他的身體、他的器官、他的感覺和他的體力,但是要儘可能讓他的心閒着不用,能閒多久就閒多久。需要耽心的,是他還沒有判斷感情的能力以前就產生種種的情感。不要讓他獲得一些奇怪的印象;為了防止邪惡的產生,是不能那樣急於為善的,因為只有在他明白道理的時候,才能這樣做。所有這些延緩的做法都是有利的,使他大大地接近了最終目的而又不受什麼損失;最後,還有什麼東西是必須教他的呢?如果延到明天教也沒有什麼大關係的話,就最好不要在今天教了。
另外,從孩子特有的天資看,也可以肯定這個方法是有用的,要知道哪一種培養道德的方法最適合於他,就必須對他特有的天資有充分的瞭解。每一個人的心靈有它自己的形式,必須按它的形式去指導他;必須通過它這種形式而不能通過其他的形式去教育,才能使你對他花費的苦心取得成效。謹慎的人啊,對大自然多多地探索一下吧,你必須好好地瞭解了你的學生之後,才能對他說第一句話,先讓他的性格的種子自由自在地表現出來,不要對它有任何束縛,以便全面地詳詳細細地觀察它。你認為這樣讓他自由是浪費了他的時間嗎?恰恰相反,這段時間是用得非常恰當的,因為要這樣才能知道怎樣在最寶貴的時期中不致浪費片刻的光陰;可是,如果你在不知道應該如何着手以前就開始行動,那麼你就必然會盲目從事,容易做錯,不得不重新來做,所以,你急於達到目標,結果反而不如慎重前進的快。你不要學那些慳吝的人,他們一個銅子也捨不得花,結果是造成更大的損失。在童年時期犧牲一些時間,到長大的時候會加倍地收回來的。聰明的醫生絶不是那麼一瞧病人就糊里糊塗下藥的,他首先要研究了病人的體質之後才開藥方;他雖然是晚一些時候才開始治療病人,但可以把病人治好;反之,操之過急的醫生是會把病人醫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