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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九月底,風很猛烈。大塊的烏雲掃過了天空,不時地把那蒼白的月亮遮住了,這時,微弱的月光染白了那條通到屋子裡去的石子路,但卻無法穿透那黑壓壓的樹叢,人要是躲在這茂密的樹叢裡,是決不會被發現的。我就躲在離維爾福必經之路最近的一個樹叢裡。我剛一躲進去,就好象聽到在呼呼的風聲裡有呻吟聲,您知道,或說得更確切些,您不知道,伯爵閣下,一個快要犯暗殺罪的人,總好象聽到空中有低低的哭泣聲。就這樣過了兩個鐘頭,在這期間,我好象覺得又有幾次聽到了這種呻吟的聲音。後來午夜的鐘聲響了。當最後那一下鐘聲消逝的時候,我看到我剛纔下來的那座秘密樓梯的窗口上透出了一點微弱的燈光。不久門開了,那個穿披風的人又出現了。那可怕的時機終於到啦,為這個時機我已準備了很久,所以我毫不心慌。我把小刀從口袋裏摸出來,準備出擊。那個穿披風的人向我走過來,但當他走近一些的時候,我看到他手裡拿着一件武器。我是怕了,不是怕搏鬥,而是怕失敗。當他離我只有幾步遠的時候,我才看清那武器原來是一把鏟子,這時他已在樹叢邊上停了下來,先向周圍望瞭望,然後開始在地上掘起坑來。為了便于挖土,他把披風脫下來放在了草地上,我這才發覺在他的披風下面蒙着一樣東西。當時,我承認,好奇心和我的仇恨混在了一起,我想看看維爾福究竟要在那兒幹什麼,所以我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站着,我的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念頭,而當我看到那檢察官從他的披風底下抽出一個兩呎長七八時深的木箱的時候,那個念頭就更明確了。我等他把那只箱子放在坑裡,然後,當他用腳把土踩結實,想消除一切痕跡的時候,我就衝了上去,把我的小刀一下插進了他的胸膛,一面大聲說道:「我是琪奧凡尼·伯都西粵,拿你的命抵償我哥哥的命,拿你的財寶給他的寡婦!你看見了吧,我這次報的仇比我所希望的還圓滿!」我不知道他當時有沒有聽到這些話,我想他大概沒有聽到,因為他喊都沒喊一聲就倒了下去。我只覺得他的血噴了我一臉,我當時如醉如狂,而那血並沒有使我更糊塗,卻反而使我清醒過來。不一會兒,我便挖出了那只箱子,然後,為了不讓人知道,我又填滿了那個坑,把那把鏟子拋到了牆外,衝到門口,把門牢牢地鎖上,帶走了那把鑰匙。」
「啊!」基督山說,「依我看,這是一樁小小的暗殺搶劫案。」
「不,大人,」貝爾圖喬答道,「這是為親人復仇,外加賠償損失。」
「是筆不小的數目吧?」
「那不是錢。」
「啊!我記起來了,」伯爵回答說,「你不是說到過一個什麼嬰兒吧?」
「是的,大人,我當時急忙奔到河邊,在河堤上坐下來,用我的小刀撬開了箱子上的鎖。在一塊質地很好的紗布里,包着一個初生的嬰兒。他的臉發紫,小手發青,顯然是被人悶死的,但他的身體還沒有冷,所以我有點猶豫不決,不敢把他扔到我腳邊的河裡。過了會兒,我好象覺得他的心臟微微地跳了一下,因為我曾在巴斯蒂亞的一家醫院裡當過助手,所以我就照醫生的辦法做起來——我把氣吹到了他的肺裡,使他的肺部膨脹起來。一刻鐘之後,我看到他呼吸了,並且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喊叫。」於是我也喊了一聲,但那是一聲高興的喊叫。「那麼,上帝沒有責罵我,」我喊道,「因為他允許我救活一條人命來抵償我奪掉的那條命。」
「你把那孩子怎麼樣了?」基督山問道。「對於一個想逃走的人,他無疑是個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