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見過,」馬爾塞夫說道,「我記得清清楚楚的。但您怎麼能叫一個黑奴來買房子呢?他會把一切都弄糟的呀,可憐的傢伙。」
「你可別想錯了,閣下,」基督山回答說,「我的看法正巧與您的相反,他一切都會做得令我滿意的。他瞭解我的嗜好,我的怪癖,我的需要,他到這兒已有一星期了,他會象一條獵狗一樣憑本能自己去搜索的,他會把一切都為我妥當地安排好的。他知道我今天十點鐘到,所以從九點鐘起,他就在楓丹白露的木柵門口等候我了。他給了我這張紙條,上面有我新居的地址。您自己看吧。」說著,基督山遞給阿爾貝一張紙條。
「香榭麗舍大街,二十號,」阿爾貝念道。
「哪,那可真是從沒聽說過的事。」波尚說道。
「派頭真大。」夏多·勒諾接上一句。
「什麼!您還沒見過您自己的房子?」德佈雷問道。
「沒有,」基督山說道,「我告訴過你們了,我不願遲到,我在馬車裡換衣服,一直到了子爵的門口才下車。」
“這幾個青年互相對視着,一時又摸不清伯爵是否在演一幕喜劇,但他所說的每個字聽起來又都是這樣的樸實,令人無法相信他說的會是謊話,而且,他又何必要撒謊呢?
「那麼」,波尚說道,「我們只能儘力為伯爵閣下效點微勞自慰了。我,可以憑我新聞記者的資格,為他打開各家戲院的大門。」
「非常感謝,閣下,」基督山答道,「不過,我的管家已在每一家戲院裡都為我定了一間包廂。」
「是那位出色的伯都西身先生,極其善於租窗口的嗎?」
「是的,您那天光臨的時候見過他。他當過兵,當過走私販子。事實上,他什麼都幹過。我不很瞭解他究竟有沒有和警察局發生過小摩擦。譬如說,用一把小刀子截人之類的事。」
「而您選中了這位誠實的公民做您的管家是嗎?」德佈雷說道。「他每年要揩您多少油?」
「憑良心講,」伯爵答道,「我相信比別人多不了多少。他很符合我的標準,認為天下沒有辦不到的事,所以我留用了他。」
「那麼,」夏多·勒諾又說道,「既然您已安排妥當了,有了一位管家,又有了一所座落在香榭麗舍大道上的大廈,您現在就只差有一位情婦了。」
“阿爾貝笑了笑。他想起了他在愛根狄諾戲院和巴麗戲院伯爵包廂裡見到的那個希臘美人。
「我有比情婦更好的東西,」基督山說道,「我有一個女奴。你們的情婦裡從戲院,歌舞團,或遊戲場裡弄來的,而我卻是在君士坦丁堡把她買來的。她雖然花了我不少錢,但我不在乎。」
「但您忘記啦,」德佈雷大笑着說道,”正象查理國王所說的:我們法國人天性最自由,她的腳一踏上法國領土,她便自由了。”
「誰會告訴她這一點呢?」
「隨便是誰看見她都會的。」
「可是她只會講羅馬土話。」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至少我們可以見見她吧,」波尚說道,「不然,難道您還僱用了啞巴太監來侍候她嗎?」
「噢,沒有,」基督山回答說,「我可沒有東方化到那種程度。我身邊的人誰都可以自由地離開我,而當他離開我的時候,他大概已不再有求於我或有求于任何人了,或許正是這個原因,他們才沒有離開我。」
“他們已經在吃餐後甜點和抽雪茄。
「親愛的阿爾貝,“德佈雷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現在已經兩點半了。你的貴賓很有趣,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必須回到部長那兒去了。我要把伯爵的事告訴他,我們不久便可以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了。」
「小心點哪,」阿爾貝答道,「那可是誰都沒辦到的事啊。」
「噢,我們的警務部有三百萬經費。不錯,他們几乎總是有虧空,但那沒關係,我們為這事是可以花五萬法郎的。」
「你知道了告訴我一聲好嗎?」
「我可以答應你。再會,阿爾貝。諸位,再會。」
「德佈雷一離開房間,就高聲大喊:“備車!」
「好!」波尚對阿爾貝說道,「我也不到眾議院去了,但我已有了一篇文章的素材可以獻給我的讀者了,那比騰格拉爾先生的演說要強多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波尚,」馬爾塞夫說道,「我求你一個字也不要發表,別搶了我向社會介紹他和推薦他的功勞。他這個人很有趣是嗎?」
「豈止有趣,」夏多·勒諾回答說,「他是我生平所見到的最奇特的人了。你走不走,莫雷爾?」
「等我先遞一張名片給伯爵閣下,他答應要到密斯雷路十四號來拜訪我們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