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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弗爾南多,因為我不愛你,所以你對他懷恨在心,你會用你的迦太羅尼亞短刀去同他的匕首決斗的。可那終究又能得到什麼結果呢?假如你失敗了,你就會失去我的友誼,假如你打敗了他,你就會看到我對你的友誼變成了仇恨。相信我,想靠和一個男人去打架來贏得愛那個男人的女人的心,這種方法簡直太笨了。不,弗爾南多,你決不能有這種壞念頭。無法使我做你的妻子,你還可以把我看作你的朋友和妹妹的。」她的眼睛裡已含着淚水,茫然地說,「等着吧,等着吧,弗爾南多!你剛纔說海是變幻莫測的,他已經去了四個月了,這四個月中曾有過幾次險惡的風暴。」
弗爾南多沒有回答,他也不想去擦掉美塞苔絲臉上的淚水,雖然那每一滴眼淚都好象在他的心上在每一滴血一樣,但這些眼淚並非是為他恰恰相反是為另一個人流的,他站起身來,在小屋裡踱來踱去,然後他突然臉色陰沉地捏緊了拳頭在美塞苔絲面前停了下來,對她說,「美塞苔絲,求你再說一遍,這是不是你最後的決定?」
「我愛愛德蒙·唐太斯,」姑娘平靜地說,「除了愛德蒙,誰也不能做我的丈夫。」
「你永遠愛他嗎?」
「我活一天,就愛他一天。」
弗爾南多象一個戰敗了的戰士垂下了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突然他又抬起頭來望着她,咬牙切齒地說:「假如他死——」
「假如他死了,我也跟着死。」
「美塞苔絲!」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屋外興沖沖地叫了起來,「美塞苔絲!」
「啊!」青年女子的臉因興奮而漲的通紅,興奮地一躍而起,「你看,他沒有忘記我,他來了!」她衝到門口,打開門,說,「愛德蒙,我在這兒呢!」
弗爾南多臉色蒼白,全身顫抖,象看見了一條赤練蛇的遊人一般,他向後縮去,踉踉蹌蹌地靠在椅子上,一下子坐了下去。愛德蒙和美塞苔絲互相緊緊地擁抱著,馬賽耀眼的陽光從開着門的房間走來,把他們照射在光波里面。他們瞬時忘掉了一切。極度地快活彷彿把他們與世隔絶,他們只能斷斷續續地講話,這是因為他們高興地到了極點,當人們極端高興時,表面看來反象悲傷,突然愛德蒙發現了弗爾南多那張陰沉的臉,這張埋在陰影裡的臉帶著威脅的神氣。那迦太羅尼亞青年不自覺動了一下,下意識地按了按在腰部皮帶上的短刀。
「啊,對不起!」唐太斯皺着眉頭轉過身來說,「我不知道這兒有三個人。」然後他轉過身去問美塞苔絲,「這位先生是誰?」
「這位先生將要成為你最好的朋友,唐太斯,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我的堂兄,我的哥哥,他叫弗爾南多——除了你以外,愛德蒙,他就是世界上我最喜愛的人了。你不記得他了嗎?」
「是的,記得,」愛德蒙說道,他並沒有放開美塞苔絲的手,用一隻手握著美塞苔絲,另一隻手親熱地伸給了那個迦太羅尼亞人。但弗爾南多對這個友好的表示毫無反映,依舊象一尊石像似的一動也不動。愛德蒙於是拿回手,仔細看了看這邊正在焦急為難的美塞苔絲,又看了看那邊懷着陰鬱敵意的弗爾南多。這一看他全明白了,他臉色立刻變了,有點發怒了。
「我如此匆忙地趕來,想不到在這兒會遇到一個對頭。」
「一個對頭!」美塞苔絲憤怒地掃了她堂兄一眼,喊道,「你說什麼,愛德蒙,我家裡有一個對頭?假如果真如此,我就要輓起你的胳膊,我們一同到馬賽去,離開這個家,永遠不回來了。」
弗爾南多的眼裡几乎射出火來。
「要是你遭到什麼不幸,親愛的愛德蒙,」姑娘繼續鎮靜地說下去,使弗爾南多覺得她已洞悉他心底深處的壞念頭,「要是你真的遭到不幸,我就爬到莫爾吉翁海角的岩石上去,從那兒跳下去,永遠葬身海底。」
弗爾南多臉色慘白,象死人一樣。
「你弄錯啦,愛德蒙,」她又說,「這兒沒有你的對頭——這兒只有我的哥哥弗爾南多,他會象一個老朋友那樣跟你握手的。」
年輕姑娘說完最後這句話,便把她那威嚴的眼光盯住迦太羅尼亞人弗爾南多,後者則象被那睛光催眠了一樣,慢慢地向愛德蒙走來,伸出了他的手。他的仇恨象一個來勢洶猛卻又無力的浪頭,被美塞苔絲所說的一番話擊得粉碎。剛一觸到愛德蒙的手,他就覺得再也無法忍受了,於是便一下子衝出屋子去了。
「噢!噢!」他喊着,象個瘋子似的狂奔着,雙手狠狠地猛抓自己的頭髮,——「噢!誰能幫我除掉這個人?我真是太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