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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景至朱雀桁南,太子以臨賀王正德守宣陽門,東宮學士新野庾信守朱雀門,帥宮中文武三千餘人營桁北。太子命信開大桁以挫其鋒,正德曰:「百姓見開桁,必大驚駭。可且安物情。」太子從之。俄而景至,信帥眾開桁,始除一舶。見景軍皆著鐵面,退隱于門。信方食甘蔗,有飛箭中門柱,信手甘蔗,應弦而落,遂棄軍走。南塘遊軍沈子睦,臨賀王正德之黨也,復閉桁渡景。太子使王質將精兵三千援信,至領軍府,遇賊,未陳而走。正德帥眾于張侯橋迎景,馬上交揖,既入宣陽門,望闕而拜,歔欷流涕,隨景渡淮。景軍皆著青袍,正德軍並著絳袍,碧裡,既與景合,悉反其袍。景乘勝至闕下,城中忷懼,羊侃詐稱得射書云:「邵陵王、西昌侯援兵已至近路。」眾乃少安。西豐公大春棄石頭,奔京口;謝禧、元貞棄白下走;津主彭文粲等以石頭城降景,景遣其儀同三司于子悅守之。
壬子,景列兵繞台城,幡旗皆黑,射啟于城中曰:「朱異等蔑弄朝權,輕作威福,臣為所陷,欲加屠戮。陛下若誅朱異等,臣則斂轡北歸。」上問太子:「有是乎?」對曰:「然。」上將誅之。太子曰:「賊以異等為名耳;今日殺之,無救于急,適足貽笑將來,俟賊平,誅之未晚。」上乃止。
景繞城既匝,百道俱攻,鳴鼓吹脣,喧聲震地,縱火燒大司馬、東、西華諸門。羊侃使鑿門上為竅,下水沃火;太子自捧銀鞍,往賞戰士;直閣將軍朱思帥戰士數人逾城出外灑水,久之方滅。賊又以長柯斧斫東掖門,門將開,羊侃鑿扇為孔,以槊刺殺二人,斫者乃退。景據公車府,正德據左衛府,景黨宋子仙據東宮,范桃棒據同泰寺。景取東宮妓數百,分給軍士。東宮近城,景眾登其牆射城內。至夜,景于東宮置酒奏樂,太子遣人焚之,台殿及所聚圖書皆盡。景又燒乘黃廄、士林館、太府寺。癸丑,景作木驢數百攻城,城上投石碎之。景更作尖項木驢,石不能破。羊侃使作雉尾炬,灌以膏蠟,叢擲焚之,俄盡。景又作登城樓,高十餘丈,欲臨射城中。侃曰:「車高塹虛,彼來必倒,可臥而觀之。」及車動,果倒。
景攻既不克,士卒死傷多,乃築長圍以絶內外,又啟求誅朱異等。城中亦射賞格出外曰:「有能送景首者,授以景位,並錢一億萬,布絹各萬匹。」朱異、張綰議出兵擊之,上問羊侃,侃曰:「不可。今出人若少,不足破賊,徒挫鋭氣;若多,則一旦失利,門隘橋小,必大致失亡。」異等不從,使千餘人出戰。鋒未及交,退走,爭橋赴水死者大半。
侃子鷟,為景所獲,執至城下,以示侃,侃曰:「我傾宗報主,猶恨不足,豈計一子,幸早殺之!」數日,復持來,侃謂鷟曰:「久以汝為死矣,猶在邪!」引弓射之。景以其忠義,亦不之殺。
莊鐵慮景不克,托稱迎母,與左右數十人趣歷陽。先遣書紿田英、郭駱曰:「侯王已為台軍所殺,國家使我歸鎮。」駱等大懼,棄城奔壽陽,鐵入城,不敢守,奉其母奔尋陽。
十一月,戊午朔,刑白馬,祀蚩尤于太極殿前。
臨賀王正德即帝位於儀賢堂,下詔稱:「普通已來,奸邪亂政,上久不豫,社稷將危。河南王景,釋位來朝,猥用朕躬,紹茲寶位,可大赦,改元正平。」立其世子見理為皇太子,以景為丞相,妻以女,並出家之寶貨悉助軍費。於是景營于闕前,分其兵二千人攻東府;南浦侯推拒之,三日,不克。景自往攻之,矢石雨下,宣城王防閤許伯眾潛引景眾登城。辛酉,克之;殺南浦侯推及城中戰士三千人,載其屍聚于杜姥宅,遙語城中人曰:「若不早降,正當如此!」
景聲言上已晏駕,雖城中亦以為然。壬戌,太子請上巡城,上幸大司馬門,城上聞蹕聲,皆鼓噪流涕,眾心粗安。
江子一之敗還也,上責之。子一拜謝曰:「臣以身許國,常恐不得其死;今所部皆棄臣去,臣以一夫安能擊賊!若賊遂能至此,臣誓當碎身以贖前罪,不死闕前,當死闕後。」乙亥,子一啟太子,與弟尚書左丞子四、東宮主帥子五帥所領百餘人開承明門出戰。子一直抵賊營,賊伏兵不動。子一呼曰:「賊輩何不速出!」久之,賊騎出,夾攻之。子一徑前,引槊刺賊;從者莫敢繼,賊解其肩而死。子四、子五相謂曰:「與兄俱出,何面獨旋!」皆免冑赴賊。子四中槊,洞胸而死;子五傷脰,還至塹,一慟而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