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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英進圍鐘離,魏主詔邢巒引兵會之。巒上表,以為:「南軍雖野戰非敵,而城守有餘,今盡鋭攻鐘離,得之則所利無幾,不得則虧損甚大。且介在淮外,借使束手歸順,猶恐無糧難守,況殺士卒以攻之乎!又,征南士卒從戎二時,疲弊死傷,不問可知。雖有乘勝之資,懼無可用之力。若臣愚見,謂宜修復舊戍,撫循諸州,以俟後舉,江東之釁,不患其無。」詔曰:「濟淮掎角,事如前敕,何容猶爾盤桓,方有此請!可速進軍!」巒又表,以為:「今中山進軍鐘離,實所未解。若為得失之計,不顧萬全,直襲廣陵,出其不備,或未可知。若正欲以八十日糧取鐘離城者,臣未之前聞也。彼堅城自守。不與人戰,城塹水深,非可填塞,空坐至春,士卒自弊。若遣臣赴彼,從何致糧!夏來之兵,不賫冬服,脫遇冰雪,何方取濟!臣寧荷怯懦不進之責,不受敗損空行之罪。鐘離天險,朝貴所具,若有內應,則所不知;如其無也,必無克狀。若信臣言,願賜臣停,若謂臣憚行求還,臣所領兵盡付中山,任其處分,臣止以單騎隨之東西。臣屢更為將,頗知可否,臣既謂難,何容強遣!」乃召巒還,更命鎮東將軍蕭寶寅與英同圍鐘離。
侍中盧昶素惡巒,與侍中、領右衛將軍元暉共譖之,使御史中尉崔亮彈巒在漢中掠人為奴婢。巒以漢中所得美女賂暉,暉言于魏主曰:「巒新有大功,不當以赦前小事案之。」魏主以為然,遂不問。
暉與盧昶皆有寵于魏主,而貪縱,時人謂之「餓虎將軍」、「饑鷹侍中」。暉尋遷吏部尚書,用官皆有定價,大郡二千匹,次郡、下郡遞減其半,餘官各有等差,選者謂之「市曹」。
丁酉,梁兵圍義陽者夜遁,魏郢州刺史婁悅追擊,破之。
柔然庫者可汗卒,子伏圖立,號佗汗可汗,改元始平。戊申,佗汗遣使者紇奚勿六跋如魏請和。魏主不報其使,謂勿六跋曰:「蠕蠕遠祖社侖,乃魏之叛臣,往者包容,暫聽通使。今蠕蠕衰微,不及疇昔,大魏之德,方隆周、漢,正以江南未平,少寬北略,通和之事,未容相許。若修籓禮,款誠昭著者,當不爾孤也。」
魏京兆王愉、廣平王懷國臣多驕縱,公行屬請,魏主詔中尉崔亮究治之,坐死者三十餘人,其不死者悉除名為民。惟廣平右常侍楊昱、文學崔楷以忠諫獲免。昱,椿之子也。
十一月,乙丑,大赦。詔右衛將軍曹景宗都督諸軍二十萬救鐘離。上敕景宗頓道人洲,俟眾軍齊集俱進。景宗固啟求先據邵陽洲尾,上不許。景宗欲專其功,違詔而進,值暴風猝起,頗有溺者,復還守先頓。上聞之,曰:「景宗不進,蓋天意也。若孤軍獨往,城不時立,必致狼狽。今破賊必矣。」初,漢歸義侯勢之末,群獠始出,北自漢中,南至邛、笮,佈滿山谷。勢既亡。蜀民多東徙,山谷空地皆為獠所據。其近郡縣與華民雜居者,頗輸租賦,遠在深山者,郡縣不能制。梁、益二州歲伐獠以自潤,公私利之。及邢巒為梁州,獠近者皆安堵樂業,遠者不敢為寇。巒既罷去,魏以羊祉為梁州刺史,傅豎眼為益州刺史。祉性酷虐,不得物情。獠王趙清荊引梁兵入州境為寇,祉遣兵擊破之。豎眼施恩布信,大得獠和。
十二月,癸卯,都亭靖侯謝朏卒。
魏人議樂,久不決。
高祖武皇帝二天監六年(丁亥,公元五零七年)
春,正月,公孫崇請委衛軍將軍、尚書右仆射高肇監其事;魏主知肇不學,詔太常卿劉芳佐之。
魏中山王英與平東將軍楊大眼等眾數十萬攻鐘離。鐘離城北阻淮水,魏人于邵陽洲兩岸為橋,樹柵數百步,跨淮通道。英據南岸攻城,大眼據北岸立城,以通糧運。城中眾才三千人,昌義之督帥將士,隨方抗禦。魏人以車載土填塹,使其眾負土隨之,嚴騎蹙其後。人有未及回者,因以土迮之。俄而塹滿,衝車所撞,城土輒頽,義之用泥補之,衝車雖入而不能壞。魏人晝夜苦攻,分番相代,墜而復升,莫有退者。一日戰數十合,前後殺傷萬計,魏人死者與城平。
二月,魏主召英使還,英表稱:「臣志殄逋寇,而月初已來,霖雨不止,若三月晴霽,城必可克,願少賜寬假。」魏主復賜詔曰:「彼土蒸濕,無宜久淹。勢雖必取,乃將軍之深計,兵久力殆,亦朝廷之所憂也。」英猶表稱必克,魏主遣步兵校尉范紹詣英議攻取形勢。紹見鐘離城堅,勸英引還,英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