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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埃斯泰弗夫銀(人)金(真)系(是)了不起!」男爵看到艾絲苔態度變化,十分讚賞,心裡這樣想。
「歐羅巴,我的好姑娘,我需要一頂帽子。」艾絲苔說,「我該戴一頂有花邊的粉紅裏子黑緞女帽。」
「托馬夫人①還沒有將它送來……嘿,男爵,快,捲起袖子!開始干您這個受苦的人,也就是幸運的人的活兒吧!獲得幸福要付出代價!……您坐上馬車,到托馬夫人那裡去一趟。」歐羅巴對男爵說,「你派僕人去取馮·博格賽剋夫人的女帽……特別要注意的是,」她在男爵耳邊說,「給她帶回一束巴黎最漂亮的花來。現在是冬天,儘量要買熱帶花。」
①托馬夫人:當時住在菲耶聖托馬街的女帽商。
男爵下樓吩咐僕人說:「去托馬夫人的商店。」
僕人將主人領到一家有名的糕點鋪跟前。
「我要去的系(是)一家女帽店,不繫(是)糕點鋪。」男爵說。他急忙來到王宮市場普雷伙伕人的店裡,叫人給他紮了一束五路易的花。這時候,他的僕人去那家著名的帽店取帽子。
一個只看事物外表的人在巴黎街頭漫步,看到這家著名花店裡的這些奇花異草和「歐洲人舍韋」酒家的時鮮時,心裡一定會想:前來購買這些物品的是些什麼樣的狂人?只有舍韋酒家與牡蠣岩飯店才向人贈送真正的妙趣橫生的《兩世界雜誌》①……巴黎每天都會產生一百多起紐沁根式的激情,它能被那些連女王都不敢享用的奇珍異寶來加以證明,人們將這些物品跪獻給一些如亞細亞說的喜歡出風頭的女郎。如果不說明這一細節,一個誠實的城裡女子就無法理解大筆財富是怎樣在這些女子手中花掉的。在傅立葉主義②體制中,這些女子的社會功能也許是補救吝嗇和貪婪所造成的不幸。這種揮霍對社會機體來說,也許就如一把柳葉刀在血液過多的軀體上切上一刀一樣。紐沁根為了培養這一私情,在兩個月內已經花掉了二十多萬法郎。
①《兩世界雜誌》,一八二九年創辦的法國文史哲綜合性期刊。巴爾扎克曾于一八三○至一八三二年間在該刊發表文章,以後因與該雜誌社長布洛茲不和,便有時對該刊進行譏諷。此處意喻該刊並非真正妙趣橫生。
②傅立葉(一七七二—一八三七),法國空想社會主義者。他首次提出婦女解放的程度是人民是否徹底解放的準繩。
鍾情的老人回來時,天已經黑了,鮮花也就用不着了。冬天,逛香榭麗舍大街的時間是二點到四點。不過,艾絲苔倒可以乘馬車從泰布街去聖喬治街,佔據那「小小的宮殿」了。應該說,艾絲苔還從來沒有被這樣敬重和厚待過,她為此感到驚異。但是,她像所有那些忘恩負義的王族婦女一樣,注意不流露出一絲驚訝。
當你走進羅馬的聖皮埃爾教堂時,為了使你欣賞這座最宏偉的教堂的寬闊和高大,人們讓你看一尊雕像的一個小手指。這手指不知有多長,但你覺得這是一個逼真的小手指,對於那些細微的描述,人們有很多批評,但這種描述對於瞭解我們的風俗史來說是極為必要的。這裡應該學習羅馬導遊的做法。
男爵走進餐廳,情不自禁地要艾絲苔摸一摸窗帘的料子。這帘子呈波紋狀,跟王家的一樣闊氣,用白色波紋綢襯裡,邊飾足以與葡萄牙公主的胸衣媲美。這料子是從廣州買來的絲綢,中國人耐心地在上面畫了亞洲的各種飛禽,極其精緻,只有中世紀犢皮紙上的繪畫或查理五世祈禱書上的畫才能與它媲美,那本祈禱書是維也納皇家圖書館的驕傲。
「介(這)料子系(是)一位富翁窮(從)印度太(帶)回來的,一尺①得及(值)兩千法郎呢……」
①法國古尺,合一點二○米。
「很好,挺漂亮!在這裡喝香檳多快活!」艾絲苔說,「泡沫不會弄髒地面!」
「哦!夫人,」歐羅巴說,「您看這地毯……」
「我的朋友,介(這)地毯本來系(是)為托爾洛尼亞公爵②設計的。他嫌價錢太貴,我就開(給)您買來了,您系(是)一位女王嘛!」紐沁根說。
②托爾洛尼亞公爵(一七九六—一八六五),以其富有著稱。其父為教皇庇護七世的金錢提供人。
事情很湊巧,這塊由我國最巧妙的設計師設計的地毯,恰好與中國絲綢窗帘的圖案十分協調。牆上的繪畫出自施奈爾和勒翁·德·洛拉之手,是一些淫樂的場景,從迪·索梅拉爾③那裡高價買來的烏木雕飾使這些畫面更加精彩醒目。這些雕飾組成護壁板,簡單的金綫適度地反射着光亮。其餘部分,你們可以自己想象了。
③迪·索梅拉爾(一七七九—一八四二),著名收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