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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際花盛衰記 - 39 / 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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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際花盛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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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呂西安點了點頭。可憐的姑娘強忍悲哀,顯出愉快的神情。但是她的內心受到可怕的壓抑。經過一年多誠心誠意的服侍,她才對這兩個被卡洛斯·埃雷拉稱為「兩條看家狗」的可怕的女人習以為常。

呂西安返回巴黎後,他的舉動中有很大的策略性改變,這大概正在引起和已經引起所有老朋友的猜疑。對這些人,除了用自己的成就、無可指摘的衣着和與他們保持距離這幾種方法外,他沒有進行其他報復。這位詩人過去是那樣感情外露,那樣好與人交際,現在變得冷漠而拘謹,就連巴黎青年認定的楷模德·馬爾賽的言行也不如呂西安更有分寸。至于才能,記者已經作了證明,很多人樂意把呂西安與德·馬爾賽對比,認為詩人略勝一籌。德·馬爾賽戲弄呂西安,顯現出狹窄和卑劣。那幫暗中行使權力的人對呂西安十分賞識,他便把自己要在文學上獲得榮譽的想法拋得一乾二淨,不論是他的以《查理九世的弓箭手》為原題重新出版的小說獲得成功,還是他的十四行詩集《雛菊》引起轟動,多里亞只用一周時間就把它們售完,他對這一切都無動于衷。德·圖什小姐恭維他時,他微笑着回答說:「這是死後的榮譽。」


  

可怕的西班牙人用鐵腕將他創造的這個人物控制在一條線上,綫的盡頭,成功的名利在等待着耐心的政治家。呂西安下榻在馬拉凱河濱的博德諾爾單人套間,以便靠近泰布街。那個為他拿主意的人住在同樓五層的三間房內。呂西安只剩下一匹馬,用來騎坐和駕車,還有一個僕人和一個馬夫。他不在外面吃飯時,便到艾絲苔那裡用餐。卡洛斯·埃雷拉對馬拉凱河濱住宅的下人嚴加監管,致使呂西安的一年全部開銷不超過一萬法郎。多虧歐羅巴和亞細亞無法解釋的一貫忠心耿耿,艾絲苔花一萬法郎已經足夠了。

呂西安去泰布街,或從那裡離開時,都非常謹慎小心。他去那裡總是坐出租馬車,車窗帘子下垂,而且總是叫馬車駛進院內。因此,他對艾絲苔的激情,以及他在泰布街有一個小窩,這一切上流社會全然不知,也完全沒有影響他的事業和關係。對這件微妙的事,他嘴裡從來沒有透露過一句不謹慎的話。他第一次旅居巴黎與科拉莉在一起時,犯了這類性質的錯誤,他從中吸取了經驗。他首先給人以生活高雅和有規律的印象,這種外表可以掩蓋很多秘密:每天晚上他都在社交場合,一直獃到凌晨一點;從十點到下午一點,可以在他家裡找到他;然後他去布洛涅森林或走訪別人,一直到五點鐘。很少見他步行。這樣,他就避開了那些老相識。某個記者或老同學向他打招呼時,他首先很有禮貌地點點頭,使人家無法生氣,但從中流露出深深的鄙夷不屑,使那種法國式的親熱無法實現。他因而很快擺脫了那些他不願再與之來往的熟人。

一種舊日的怨恨使他不願再到德·埃斯帕爾夫人家裡去,雖然這位夫人好幾次希望在自己家裡見到他。如果在德·莫弗裡涅斯公爵夫人,德·圖什小姐,德·蒙柯爾奈伯爵夫人家裡或別的地方遇見德·埃斯帕爾夫人,他會對她極為彬彬有禮。德·埃斯帕爾夫人也懷着同樣的怨恨。這種情緒迫使呂西安處事分外小心,因為人們看到他搞了一次報復,加劇了埃斯帕爾夫人對他的仇恨。卡洛斯·埃雷拉還為那次報復狠狠責備過他一通。「你還沒有那麼大權勢,能對任何人進行報復。」西班牙人這樣對他說,「一個人走在路上,頭上是火辣辣的太陽,即使有最美的花朵,也不能停下腳步去採摘……」


  
呂西安重返巴黎,又交了無法解釋的好運,這使那些年輕人感到不快,惹他們生氣,他前程似錦,擁有實實在在的優勢。如能捉弄他一番,那些年輕人才開心呢!呂西安自知有很多敵人,對朋友們這些鬼主意並非一無所知。所以,那位神甫令人欽佩地提醒他的養子防備社交界的冷槍暗箭,防備對青年人來說是致命的輕率冒失。呂西安大概每天晚上都要向神甫敘述當天發生的大小事情,他確實這麼做了。靠着這位良師的指點,他驅散了最詭詐的注意,即社交界的注意。他有英國式的一本正經,又有外交官式的審慎的堅強防護,他沒有給任何人以權利或機會來觀察他的事情。他那年輕英俊的面孔在社交界終於成了像出席禮儀的公主一樣毫無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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