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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已經有兩分了。」
「這一場還有多少時候?」瓦萊麗問。
「十分鐘。」
「十一點啦。真是,克勒韋爾先生,你好象要把我丈夫害死似的。至少快一點吧。」
這句雙關話教克勒韋爾,于洛,連瑪奈弗自己都笑起來。
「你出去,親愛的;」瓦萊麗咬着埃克托的耳朵,「到飛羽街上去溜一會,等克勒韋爾出了門你再回來。」
「我還是從正門裡出去,打盥洗室走到你房裡;你叫蘭娜替我開門。」
「蘭娜在樓上招呼貝特。」
「那麼我上貝特那兒等好不好?」
這兩個辦法對瓦萊麗都有危險。她算好要跟克勒韋爾有一番口舌,不願意于洛待在房裡把話聽去,……貝特那兒又有巴西人等着。
“哎喲,你們這些男人,心血來潮的時候,走不進屋子,就恨不得把屋子都燒掉。貝特那個樣子怎麼能招留你呢?……
你怕在街上傷風,是不是?……去吧,要不就不用來啦!……”
「各位再見,」男爵提高嗓子招呼了一聲。
老人的自尊心禁不起一激,他決定拿出老當益壯的氣概到街上去等。因此就出去了。
瑪奈弗預備去睡覺了,裝做親熱的樣子抓着老婆的手,瓦萊麗跟他握手時做了一個暗號,意思是說:「替我把克勒韋爾打發走!」
「克勒韋爾,再見。別跟瓦萊麗坐得太久啊。我是很忌妒的……我妒性發得晚,可是來勢不小……我等會再來看你有沒有走。」
「咱們有點生意要談,我不會待久的,」克勒韋爾回答。
「說話輕一點!你要我幹什麼?」
瓦萊麗兩句話是兩種口氣,她又高傲又鄙薄的瞪着克勒韋爾。
克勒韋爾,替瓦萊麗賣過多少力,想拿來醜表功的,吃不住她盛氣凌人的眼睛一瞪,馬上又變得卑躬屈膝。
「那個巴西人……」
克勒韋爾給瓦萊麗滿面瞧不起的,目不轉睛的瞪着,嚇得說不下去了。
「怎麼啦?」她說。
「那個老表……」
「不是老表。在眾人前面,在瑪奈弗前面,他才是老表。即使他是我的情人,也輪不到你開腔。一個市儈買一個女人來報仇,在我看,還比不上一個出錢買笑的男人。你根本不是愛我,只認我是于洛的情婦。你買我,就象買一支手槍打你的敵人一樣。我需要錢,我就賣了!」
「你沒有履行交易的條件,」克勒韋爾恢復了生意人面目。
「啊!你要于洛知道你搶了他的情婦,表示你報了約瑟法的仇?……這就是你卑鄙的證據。你嘴裡說愛我,當我公爵夫人,實際你是要丟我的臉!哼,朋友,你想得不錯,我這個女人比不上約瑟法。她不怕出醜,而我,我只能作假,只配抓到廣場上去當眾揍一頓。唉!約瑟法有她的本領跟財產做保障。至於我,唯一的武器只有規矩本分四個字:至今我還是一個有頭有臉、恪守婦道的女人;給你一張揚,我怎麼辦?我有錢的話,倒也罷了!可是眼前我至多只有一萬五千進款,對不對?」
「比這個多得多呢,兩個月到現在,我把你的積蓄在奧爾良鐵路股票上賺了一倍。」
「嗯,在巴黎,要人家敬重,起碼得有五萬法郎進賬。我下了台,你是毋須賠償損失的。我要什麼?要給瑪奈弗升做科長;他可以有六千法郎薪水;已經服務了二十七年,再過三年,要是他死了,我可以拿到一千五百法郎的恩俸。你得了我多少好處,多少溫柔,你竟等不及!……還虧你管這個叫做愛情!」
「即使我開場的時候別有用心,」克勒韋爾回答,「後來我的確死心塌地做了你的小貓小狗。那怕你拿腳踩我的心,把我壓扁了,嚇壞了,我還是愛你的,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愛過別人。瓦萊麗,我愛你象愛賽萊斯蒂納一樣!為了你,我可以不顧一切……噯!咱們太子街的約會不妨從一星期兩次增加到三次。」
「哎唷!你返老還童了,好傢伙……」
「讓我把于洛趕走,羞辱一頓,替你打發掉,」克勒韋爾不理會她的刻薄話,自顧自說下去,「別再讓巴西人進門,你整個兒交給我,包你不會後悔。我可以馬上給你利息八千法郎的終身年金,五年之後,你對我不變心的話,再把產權過戶給你……」
「老是生意經!贈送一道,資產階級竟永遠學不會!你想一輩子拿了存摺,把愛情一節一節的收買過來,象驛站上換馬似的!……啊!掌柜的,賣頭髮油的!你樣樣東西都要貼上標籤!埃克托告訴我,埃魯維爾公爵把利息三萬法郎的存單送給約瑟法的時候,是放在雜貨商的三角包裡的!哼,我勝過約瑟法十倍!啊!愛情啊!」她拈着頭髮捲兒照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