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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報紙和「閒聊」,全城馬上就傳播着一些關於這部新歌劇和這位舞台上馳名的年輕歌唱家的傳說。
「他不過是一個寒磣的裁縫,把案板上剩下的一些碎料拼湊成一件孩子的衣服罷了!」有些人說。
「這是由他自編、自寫、自唱的!」另外有些人說。「他是連上三層樓高的天才!而他的出身更高——他是在頂樓上生的!」
「這裡面有一段雙簧:他和歌唱教師!」人們說。「他們現在要敲起一唱一和和彼此吹捧的號鼓了。」
歌劇現在正在被大家研讀着。凡是表演其中角色的人都不發表意見。「我們不能讓人們說,判斷是從劇院發出來的!」他們說。他們的面孔都非常嚴肅,沒有表示出任何期望。
「這個作品裡的喇叭聲太多!」一位自己也作曲的年輕喇叭手說。「希望他自己不要讓喇叭頂進他的腰裡去!」
「它顯示出天才;它寫得很漂亮,具有美好的旋律和性格!」也有人這樣說。
「明天在這個時候,絞架就搭起來了,」貝兒說。「判詞也許是已經決定了!」
「有的人說這是一部傑作!」歌唱教師說。「另外有些人說,這是一部東拼西湊的東西!」
「真理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呢?」
「真理!」歌唱教師說,「是的,請告訴我吧!請看上面的那顆星吧!請明確地把它的位置告訴我吧!請閉起你的一隻眼睛!你能看見它嗎?現在請你只用另一隻眼睛再去看它!星已經改變了位置,不在原來的地方了。同一個人的不同的眼睛對事物的看法有這樣大的差別,許多人的看法會沒有差別嗎?」
「不管結果是怎樣,」我們的年輕朋友說,「我必須知道我在這個世界上的位置;我必須認識什麼我得完成,什麼我得放棄。」
夜降臨了,決定之夜降臨了。
一個知名的藝術家將會達到更高的地位,或者在這次巨大而徒勞的努力中受到屈辱:成功或者失敗!這是全城的一個事件。人們在街上通夜站在票房門口,為的是想得到一個座位。劇院是擠得滿滿的。女士們帶來大把的花束。她們將會又把這些花束帶回家去呢,還是拋向勝利者的腳下?
寡婦男爵夫人和她美麗的年輕女兒坐在樂隊上方的包廂裡。觀眾中有一種不安,有一種低語,有一種騷動。但是當樂隊指揮就了位,序曲開始奏起來的時候,這一切就都停止了。
誰不記得亨塞爾的音樂「Sil‘oiseau j’etais」①呢?它奏出來真像歡樂的鳥鳴。現在這裡也有類似的情景:歡樂的、玩耍着的孩子,愉快的、混雜不清的孩子的聲音;杜鵑和他們唱和;畫眉在對鳴。這是天真無邪的孩子們的玩耍和歡樂——阿拉丁的心情。接着大雷雨襲來了,這時努勒丁就使出他的威力:一道致命的閃電打下來,把一座山劈成兩半。於是一片溫柔、誘惑人的聲音飄出來了——這是從魔窟裡發出的一個聲音:化石般的洞口裡亮着一盞明燈,上空響着厲害的精靈的拍翅聲。這時彎管樂號奏出一首聖詩;它是那麼溫存、柔和,好像是從一個孩子嘴裡唱出的一樣。起初是一管單號在奏;接着又有另外一管,最後就有許多管一起奏起來了。它們在同一的調子中融成一片,然後漸漸地擴展到豐滿而有力的程度,好像是最後審判日的號角一樣。神燈已經在阿拉丁的手裡了!一股壯麗的旋律的狂瀾湧現了出來。只有精靈的首領和音樂的巨匠才能夠發出這樣的聲音。
在瘋狂的掌聲中,幕慢慢地開啟了。在樂隊指揮的指揮棒下,這掌聲就像是號角齊鳴的進行曲。一個早熟的、漂亮的男孩子在演唱。他長得那麼高大,但又是那麼天真。他就是阿拉丁,在一些別的孩子中跳躍。祖母一定馬上就會說:「這就是貝兒。這簡直跟他在家裡、在頂樓上、在爐子和衣櫃之間的跳躍沒有絲毫分別。看他的心情,他連一歲也沒有長大!」
在他走下石洞去取那盞神燈之前,努勒丁命令他祈禱。他是用多大的信心和熱忱念出那段祈禱文啊!他的歌聲把所有的觀眾都迷住了。這是因為他心中具有純潔和虔誠的旋律,才能唱出這樣的歌呢,還是因為他具有白璧無瑕的天真?歡呼聲簡直沒有休止。
把這支歌重唱一次可以說是一種褻瀆的行為。大家要求再聽這支歌,可是沒有得到反應。幕落下來了。第一幕結束。
所有的批評家都變得目瞪口獃。大家都懷着一種愉悅的心情,靜待進一步的欣賞和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