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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她的《聖詩集》拿出來——就是那本在許多禮拜日她和貝兒一同唸過的《聖詩集》。她的聲音是多麼響亮啊!所有的妖女們都低下了頭——的確,她們也需要休息一下了!貝兒和祖母一道唱,像從前每個禮拜日一樣。他的聲音立刻就變得非常有力,同時又是多麼柔和!這個宮殿的牆開始移動,它們化成了雲朵和煙霧。祖母和他一起從高地上走出來,走到高高的草叢中去。螢火蟲在這裡面閃亮着,月兒在射出光輝。不過他的腳是很疲乏了;不能再移動了;他在草地上倒下來。這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最柔軟的床。他好好地休息了一陣子,然後在聖詩歌中醒了過來。
祖母坐在他身旁,在加布里爾先生的一個小房子裡坐在他的床邊。他的高燒已經退了,他又恢復了健康和生命。|Qī-shu-ωang|
他害了一場嚴重的病。那天晚上人們發現他在花園裡昏倒了,接着他就發起高燒來。醫生認為他再也好不了,他會死去。因此人們才寫了一封信,把這件事情告訴他的媽媽。她和祖母都急於想來看他,但是兩個人都分不開身。最後祖母就決定單獨乘火車來了。
「我只有為貝兒才做這件事情!」她說。「我憑上帝的名義做這件事情;不然的話,我就要認為我是和那些巫婆騎着掃帚在仲夏夜裡飛走的!」
十
回家的旅程是歡樂和愉快的。祖母衷心地感謝我們的上帝:貝兒沒有先於她死去!車廂裡有兩個可愛的旅伴和她同行:藥劑師和他的女兒。他們談論着貝兒,可愛的貝兒,好像他們是一家人似的。藥劑師說,他將會成為一個偉大的演員。他的聲音現在也恢復了;這樣的一個歌喉是一件無價之寶。
祖母聽到這樣的話,該是感到多麼快樂啊!這些話是她的生命,她絶對相信它們。在不知不覺中,他們一行到達了首都的車站。媽媽在那裡迎接她。
「為了這火車,我們要讚美上帝!」祖母說,「為了我能夠安安穩穩地坐上它,我們也要讚美上帝!我們也要感謝這兩位可愛的人!」於是她就握了藥劑師和他的女兒的手。「鐵路真是一件美好的發明——當然是在你坐到站了以後。這時你算是在上帝的手裡了!」
接着她就談着她的甜蜜的孩子。他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他是和一個富裕的家庭住在一起。這家僱有兩個女傭人和一個男傭人。貝兒像這家的一個兒子,並且和望族的其他兩個孩子受到同等的待遇——其中有一位是教長的少爺。祖母原先住在驛站的旅館裡;那裡的費用真是貴得可怕。後來加布里爾太太請她到她家裡去住。她去住了五天,這一家人真是安琪兒——太太尤其是如此。她請她吃混合酒,酒的味道非常好,但是很厲害。
托上帝之福,一個月以後貝兒就可以完全恢復健康,回到京城裡來。
「他一定變得很嬌,很秀氣了!」媽媽說。「他住在這個頂樓上一定會感到不舒服!我很高興,那位歌唱教師請他去住。不過——」於是媽媽就哭起來,「真是傷心,一個人窮到這種地步,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在自己家裡住下來!」
「切記不要對貝兒講這樣的話!」祖母說,「你不能像我那樣瞭解他!」
「不管他變得多麼文雅,他必須有東西吃,有東西喝。只要我的這雙手還能夠工作,我決不能讓他挨餓。霍夫太太說過,他每星期可以在她家吃兩次午飯,因為她現在的境況很好。她過過快樂的日子,也嘗過困難的滋味。她親口告訴過我,有一天晚上,她坐在一個包廂裡,這位老芭蕾舞女演員在這裡有一個固定的座位,這時候,她感到非常不舒服。因為她整天只喝過一點水,吃過一個香菜子小麵包。她餓得要病了,要昏倒下來了。『快拿水來!快拿水來!』大家都喊。『請給我一點奶油軟糕吧!』她要求着,『請給我一點奶油軟糕吧!』她所需要的是一點富有營養的食物,而不是水。現在她不僅有食物儲藏室,而且還有擺滿了菜的餐桌!」
貝兒仍然住在三百六十里以外的一個地方,但是他已經在幸福地想:他很快就會回到首都來,會看到劇院,會遇見那些親愛的老朋友——他現在懂得怎樣珍惜他們的友情。這種幸福感在他的身體裡歌唱着,迴蕩着;也在他的身體外面歌唱着,迴蕩着。年輕的幸福時代,充滿了希望的時代,處處都是陽光。他的健康在一天一天地恢復,他的心情和神采也在恢復。但是,當他別離的日期迫近的時候,加布里爾太太卻感慨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