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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時下換了素中青衣,隨跟書吏,暗暗出了察院。僱了兩個騾子,往洪同縣路上來。這趕腳的小伙,在路上閒問:「二位客官往洪同縣有甚貴幹?」公子說:「我來洪同縣要娶個妾,不知誰會說媒?」小伙說:「你又說娶校俺縣裡一個。財主,因娶了個小,害了性命。」公子問:「怎的害了性命?」小伙說:「這財主叫沈洪,婦人叫做玉堂春。他是京裡娶來的。他那大老婆皮氏與那鄰家趙昂私通,怕那漢子回來知道,一服毒藥把沈洪藥死了。這皮氏與趙昂反把玉堂春送到本縣,將銀買囑官府衙門,將玉堂春屈打成招,問了死罪,送在監裡。若不是虧了一個外郎,幾時便死了。」公子又問:「那玉堂春如今在監死了?小伙說:“不曾。」公子說:「我要娶個小,你說可投着誰做媒?」小伙說:「我送你往王婆家去罷,他極會說媒。」公子說:「你怎知道他會說媒?」小伙說:「趙昂與皮氏都是他做牽頭。」公子說:「如今下他家裡罷。」小伙竟引到王婆家裡,叫聲:「乾娘,我送個客官在你家來。這客官要娶個小,你可與他說媒。王婆說:“累你,我賺了錢來謝你。」小伙自去了。
公子夜間與王婆攀話,見他能言快語,是個積年的馬泊六了。到天明,又到趙監生前後門看了一遍,與沈洪家緊壁相通,可知做事方便。回來吃了早飯,還了王婆店錢,說:「我不曾帶得財禮,到省下回來,再作商議。」公子出的門來,僱了騾子,星夜回到省城,到晚進了察院,不題。
次早,星火發牌,按臨洪同縣。各官參見過,分付就要審錄。王知縣回縣,叫刑房吏書即將文卷審冊,連夜開寫停當,明日送審不題。卻說劉志仁與玉姐寫了一張冤狀,暗藏在身。
到次日清晨,王知縣坐在監門首,把應解犯人點將出來。玉姐披枷帶鎖,眼淚紛紛,隨解子到了察院門首,伺候開門。巡捕官廁風已畢,解審牌出。公子先喚蘇氏一起。玉姐口稱冤枉,探懷中訴狀呈上。公子抬頭見玉姐這般模樣,心中淒慘,叫聽事官接上狀來。公子看了一遍,問說:你從小嫁沈洪,可還接了幾年客?”玉姐說:「爺爺!我從小接着一個公子,他是南京禮部尚書三舍人。」公子怕他說出醜處,喝聲:「住了!我今只問你謀殺人命事,不消多講。」玉姐說:「爺爺!若殺人的事,只問皮氏便知。」公子叫皮氏問了一遍。玉姐又說了一遍。公子分付劉推官道:「聞知你公正廉能,不肯玩法徇私。我來到任,尚未出巡,先到洪同縣訪得這皮氏藥死親夫,累蘇氏受屈。你與我把這事情用心問斷。」說罷,公子退堂。
劉推官回衙,升堂,就叫:「蘇氏,你謀殺親夫,是何意故?」王姐說:“冤屈!
分明是皮氏串通王婆,和趙監生合計毒死男子。縣官要錢,逼勒成招,今日小婦擠死訴冤,望青天爺爺做主。”劉爺叫皂隷把皮氏采上來,間:「你與趙昂好情可真麼?」皮氏抵賴沒有。劉爺即時拿趙昂和王婆到來面對。用了一番刑法,都不肯招。劉爺又叫小段名:「你送面與家主吃,必然知情
1喝教夾起。小段名說:“爺爺,我說罷!那日的面,是俺娘親手盛起,叫小婦人送與爹爹吃。小婦人送到西廳,爹叫新娘同吃。新娘關着門,不肯起身,回道:“『不要吃』俺爹自家吃了,即時口鼻流血死了。」劉爺又問趙昂姦情,小段名也說了。趙昂說:「這是蘇氏買來的硬證。」劉爺沉吟了一會,把皮氏這一起分頭送監,叫一書吏過來:“這起潑皮奴才,苦不肯招。我如今要用一計,用一個大櫃,放在丹揮內,鑿幾個孔兒。
你執紙筆暗藏在內,不要走漏消息。我再提來問他,不招,即把他們鎖在櫃左櫃右,看他有甚麼說話,你與我用心寫來。劉爺分付已畢,書吏即辦一大櫃,放在丹埠,藏身于內。
劉爺又叫皂隷把皮氏一起提來再審,又問:’招也不招?”趙昂、皮氏、王婆三人齊聲哀告,說:「就打死小的那裡招?」劉爺大怒,分付:「你眾人各自去吃飯來,把這起奴才着實拷問。把他放在丹揮裡,連小段名四人鎖于四處,不許他交頭搔耳。」皂隷把這四人鋇在櫃的四角。眾人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