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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凶全然未保,青龍白虎同行。
不說小娟在牢中受苦,卻說趙院判扶了兄柩來到錢塘,安厝已了。奉着遺言,要去尋那蘇家。卻想道:「我又不曾認得他一個,突然走去,那裡曉得真情?雖是吾兄為盼奴而死,知他盼奴心事如何?近日行徑如何?卻便孟浪去打破了?」猛然想道:「此間府判,是我宗人,何不托他去喚他到官來,當堂間他明白,自見下落。」一直徑到臨安府來,與府判相見了,敘寒溫畢,即將兄長亡逝已過,所托盼奴、小娟之事,說了一遍,要府判差人去喚他姊妹二人到來。府判道:「果然好兩個妓女,小可着人去喚來,宗丈自與他說端的罷了。」隨即差個祗候人拿根笠去喚他姊妹。
祗候領命去了。須臾來回話道:「小人到蘇家去,蘇盼奴一月前已死,蘇小娟見系府獄。」院判、府判俱驚道:「何事系獄?」祗候回答道:「他家裡說為于潛客人誣攀官絹的事。」府判點頭道:「此事在我案下。」院判道:「看亡兄分上,宗丈看顧他一分則個。」府判道:「宗丈且到敝衙一坐,小可叫來問個明白,自有區處。」院判道:「亡兄有書札與盼奴,誰知盼奴已死了。亡兄卻又把小娟托在小可,要小可圖他終身,卻是小可未曾與他一面,不知他心下如何。而今小弟且把一封書打動他,做個媒兒,煩宗丈與小可婉轉則個。」府判笑道:「這個當得,只是日後不要忘了媒人!」大家笑了一回,請院判到衙中坐了,自己升堂。
叫人獄中取出小娟來,問道:「于潛商人,缺了官絹百匹,招道『在你家花費』,將何補償?」小娟道:「亡姊盼奴在日,曾有個于潛客人來了兩番。盼奴因病不曾留他,何曾受他官絹?今姊已亡故無證,所以客人落得誣攀。府判若賜周全開豁,非唯小娟感荷,盼奴泉下也得蒙恩了。」府判見他出語婉順,心下喜他,便問道:「你可認得襄陽趙司戶麼?」小娟道:「趙司戶未第時,與姊盼奴交好,有婚姻之約,小娟故此相識。以後中了科第,做官去了,屢有書信,未完前願。盼奴相思,得病而亡,已一月多了。」府判道:「可傷!可傷!你不曉得趙司戶也去世了?」小娟見說,想著姊妹,不覺淒然吊下淚來道:「不敢拜問,不知此信何來?」府判道:「司戶臨死之時,不忘你家盼奴,遣人寄一封書,一置禮物與他。此外又有司戶兄弟趙院判,有一封書與你,你可自開看。」小娟道:「自來不認得院判是何人,如何有書?」府判道:「你只管拆開看,是甚話就知分曉。」
小娟領下書來,當堂拆開讀着。元來不是什麼書,卻是首七言絶句。詩云:
當時名妓鎮東吳,不好黃金只好書。
借問錢塘蘇小小,風流還似大蘇無?
小娟讀罷詩,想道:「此詩情意,甚是有情於我。若得他提挈,官事易解。但不知趙院判何等人品?看他詩句清俊,且是趙司戶的兄弟,多應也是風流人物,多情種子。」心下躊躇,默然不語。府判見他沉吟,便道:「你何不依韻和他一首?」小娟對道:「從來不會做詩。」府判道:「說那裡話?有名的蘇家姊妹能詩,你如何推托?若不和待,就要斷賠官絹了。」小娟謙詞道:「只好押韻獻醜,請給紙筆。」府判叫取文房四寶與他,小娟心下道:「正好藉此打動他官絹之事。」提起筆來,毫不思索,一揮而就,雙手呈上府判。府判讀之。詩云:
君住襄江妾在吳,無情人寄有情書。
當年若也來相訪,還有于潛絹也無?
府判讀罷,道:「既有風致,又帶詼諧玩世的意思,如此女子,豈可使溷于風塵之中?」遂取司戶所寄盼奴之物,盡數交與了他,就準了他脫了樂籍,官絹着商人自還。小娟無干,釋放寧家。小娟既得辨白了官絹一事,又領了若干物件,更兼脫了籍。自想姊妹如此煩難,自身卻如此容易,感激無盡,流涕拜謝而去。
府判進衙,會了院判,把適纔的說話與和韻的詩,對院判說了,道:「如此女子,真是罕有!小可體貼宗丈之意,不但免他償絹,已把他脫籍了。」院判大喜,稱謝萬千,告辭了府判,竟到小娟家來。
小娟方纔到得家裡,見了姊妹靈位,感傷其事,把司戶寄來的東西,一件件擺在靈位前。看過了,哭了一場,收拾了。只聽得外面叩門晌,叫丫頭問明白了開門。”丫頭問:「是那個?」外邊答道:「是適來寄書趙院判。」小娟聽得「趙院判」三字,兩步移做了一步,叫丫頭急開門迎接。院判進了門,抬眼看那小娟時,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