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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後,我的兩個哥哥用分得的錢買了大量的布帛,搭船載運着到海外經營去了。而我卻照常開舖子在當地經營生意,並一直在家中為兩個哥哥祈禱,願安拉幫助他倆。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快一年了,承蒙安拉保佑,我的生意興隆,盈利很多,情況日益好轉,逐漸變得跟先父在世時的情況一模一樣。
這一天,我照常在鋪中經營生意。時至隆冬時節,天氣異常寒冷。突然,我的兩個哥哥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倆衣衫破爛,凍得嘴唇發紫,渾身上下直打哆嗦。
眼見他倆的寒酸狼狽樣,我難過極了,立即起身迎接擁抱他們,傷心的淚水從眼裡流了出來。與此同時,我忙脫下自己穿著的兩件兔皮和黑貂皮皮衣,分別給他倆披上,並帶著他們來到澡堂,讓他們用熱水洗去滿身的泥垢,還為他們每人預備了一套富商才穿得起的昂貴衣服。待他倆沐浴穿戴完畢,我帶他倆回到我的家中。我見他倆饑餓異常,便忙端出飯菜,陪他們吃喝,並不斷地安慰他倆。
阿卜杜拉談到這裡,又回頭對兩條狗問道:「事情是這樣的吧?」
兩條狗聽了,即刻低頭閉眼,似乎是在回答說:「是這樣的。」
我熱情接待兩個哥哥,看見他倆吃飽肚子,身上也暖和了,這才問道:
「你倆遇到了什麼災難?你倆的錢財、貨物到哪兒去了?」
「當初我們從這裡航海出發,」我的哥哥說,「第一站來到了一座叫庫發的城市,並在那裡將帶去的布帛,按一本二十利的價錢賣掉,賺了很多錢。接着我們又收購了一批價廉物美的波斯綢緞,運到巴士拉以一比四的價格賣出,後來我們又去了另一座叫卡爾哈的城市,在那兒做了一筆買賣,並發了大財,於是我們手中的錢財越來越多。」
他倆滔滔不絶地講着他們經過的城市和做過的買賣,談得津津有味。我聽了覺得奇怪而又不可理解,便插嘴問道:「你倆既然有那麼好的運氣,做了一筆筆大買賣,賺了那麼多錢,又怎會空着兩手,几乎是赤身裸體地回來呢?」
他倆長嘆不已,說道:「我們在外做生意已有較長時間,贏利也很大,所以決定回一次家鄉。於是我們把本錢和賺得的財物,全部收拾裝在船中,然後啟程,向巴士拉航行。在歸途中,我們一帆風順地航行了三天。到第四天,風雲突變,颶風捲起波浪,洶湧澎湃地向我們的船撲來,船隨着海水忽起忽落,東漂西蕩。波濤碰撞出來的浪花,像熾熱的火焰。在颶風和狂濤的圍攻下,船終於被拋到礁石上撞碎了。船上的人和錢財貨物全部沉在海中。我們拚命與海水搏鬥,掙紮了一晝夜。就在我們精疲力竭快要被海水吞沒時,幸遇一艘在安拉差遣下打那裡經過的船,我們才被救起來。從此,我們跟隨着別人繼續旅行,從一個地方流落到另一個地方,靠乞討活命,吃盡苦頭。為了維持生命,最後不得不把身上的衣服也脫下來賣了。我們經歷了千辛萬苦,才終於回到了巴士拉。倘若不是遇到這樣的災難,那麼,我們將富裕得跟王公貴族一樣,但命運注定如此,有什麼辦法呢?」
“兩位兄長不必為此憂愁苦悶。你倆能安全脫險,已是不幸中之萬幸了。安拉既然如此這樣安排,你們應該領情了。錢乃身外之物,不必過多地為此惋惜。詩人吟得好:
當人從危難中一旦脫險,
會視金錢為剪碎的紙片。
如今,我可將自己的財產看做是先父留下的遺產,與兄長倆平均分享。”隨後,我邀請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公證人,把全部現款拿出來,由他主持分成三份,我們每人各取一份。
分完了錢,我對兩個哥哥囑咐道:「人在本地勤勞謀生,安拉會祝福他的,現在你倆應該各開一個鋪子,好好地經營,凡是命中注定該有的東西,到時候必然會出現的。」
我為他倆奔走,弄了兩間鋪子,並擺上貨物,待一切安排妥後,才吩咐他倆:「你倆就在這裡從事買賣吧。賺得的錢都可以積蓄起來。你們的吃喝及其它生活必需的費用,完全由我擔負。」
從此,我一直無微不至地關心、照顧他倆。
他倆白天在鋪子中做生意,晚上在我家住下。我從來不讓他倆花賺得的錢,一心只望他倆多積蓄些本錢,好把生意做大些。每當我們坐在一起聊天的時候,他倆總是誇外鄉好,重提它的可取之處,不停地敘述他倆在外地經營致富的情況,從而竭力慫恿、鼓動我同他倆一起去外地經營生意。
阿卜杜拉談到這裡,回頭對兩條狗說:「哥哥啊!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吧?」
兩條狗聽了,即刻低頭、閉眼,以此證明他說的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