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還的希望立即瓦解了羅馬人的鬥志,皇帝在他的軍事會議的建議下和士兵們的呼聲中不得不同意接受和平協議;他立即派出禁衛軍衛隊長薩盧斯提和阿林泰烏斯將軍一起前去聽取大國王的意見。
而這位狡猾的波斯人卻尋找各種藉口拖延時間,製造新的問題,要求進一步解釋,提出某種變通辦法,從他們已經同意的條款中後退,提出更高的要求等等,就這樣使盡談判的手段,足足拖延了
4天時間,以致耗盡了羅馬軍團僅存的一點給養。如果約維安能夠採取大膽而慎重的步驟,他應該毫不鬆懈地繼續他的行軍,議訂和約的進程必會暫時阻止野蠻人的進攻;那麼在這四天時間裡,他可能便已安全到達相距僅一百英里的忠心的科爾杜恩省了。
這個優柔寡斷的皇帝,不知道衝破敵人的計謀,卻一味地耐心等待命運的安排,最後不得不完全接受了他已無力拒絶的屈辱的和平條件。原由沙普爾的祖父割讓給羅馬的底格里斯河以南的五個省份又歸還給了這位波斯君王。他就憑一紙文書馬上得到了堅不可摧的尼西比斯城,這座城曾經受住了他的三次大軍壓境的圍攻。辛加拉和摩爾人的城堡這些美索佈達米亞的最堅強的據點,也都一併從羅馬帝國的疆域中被分割出去。
當時還作為一個優惠條件,容許這些要塞的居民在撤離時帶走自己的財產,但這位戰勝者強硬地堅持羅馬人必須永久放棄亞美尼亞國王和王國的要求。這兩個敵對國家簽訂了長達
30年的和平,或更應說是停火協議;併為保證信守條約進行隆重的宣誓和宗教儀式;同時雙方還交換了特殊地位的人物充當人質,以保證協議條款的執行。
那位安條克詭辯家利巴紐斯憤怒地看到他的英雄的權杖落入一個軟弱的基督教繼承人手中,不禁公開表示,他認為沙普爾的溫和態度實在令人欽佩,他竟然僅從羅馬帝國割去這麼小一塊地方就滿足了。
他還說,如果他把自己的狂妄的領土要求一直擴展到幼發拉底河畔,他保險不會遭到拒絶的。
而且即使他確曾要把奧龍特斯河、庫努斯河、桑迦阿里烏斯河,甚至色雷斯的博斯普魯斯作為波斯的邊界,約維安宮廷中也一定不乏向這位懦弱的君主保證剩下的國土仍完全足以滿足他的權勢和奢侈的要求了。
對於這種惡意的譏諷,我們雖不能完全接受,但我們必須承認,這一如此屈辱性的條約所以會順利簽訂,的確與約維安的個人野心有關。這位沒沒無聞的侍仆頭目憑運氣,而非憑才能一舉登上了皇帝的寶座,迫不及待地要從波斯人手中脫出身來,以便他能阻止統率着美索不達米亞軍隊的普羅科皮烏斯的陰謀計劃,並使他能在那些對這次在底格里斯河畔的軍營的混亂中匆匆進行的選舉尚一無所知的軍團和省份中,也建立起自己的勝敗難卜的統治。於是,同在這條河的附近,在距離要害地點杜拉不遠的地方,
10000名希臘人,沒有將領、沒有嚮導、沒有給養,就這樣,在距離他們的家園
1200多英里的地方被完全拋棄掉,任憑一位得勝的君王去處置。他們的行動和勝敗結果的不同主要取決於他們的性格,而非他們的處境。他們拒絶恭順地把自己的命運交託給一個個人,讓他憑他個人的見解去做出決定,這些希臘人的聯合會議完全表現出了一次群眾大會的慷慨激昂的情緒,在那一會議上,每一個公民的思想中都充滿了對榮譽的熱愛、對自由的自豪感以及對死亡的藐視。他們很清楚自己在武器和訓練方面都優於野蠻人,他們不能甘心屈服,他們決不投降,一切困難都可以依靠他們的耐心、勇敢和軍事技術得到克服;這值得懷念的萬人大撤退完全暴露出並嘲弄了波斯王國的虛弱。
作為作出屈辱性讓步的代價,羅馬皇帝也可能曾提出為他的饑餓的部隊提供足夠的食物,容許他們通過波斯人架設的橋樑渡過底格里斯河等要求。但看來如果約維安敢於提出這種合法合理的條款,也一定遭到了這位曾寬宏大量饒恕他的國家的入侵者不死的傲慢的東方暴君的嚴厲拒絶。薩拉遜人不時阻截掉隊的羅馬士兵,但沙普爾的官兵們卻信守停火協議,並容許約維安尋找最合適的地點渡河。從大火中救出的他的船隊中的幾條小戰船發揮了最主要的作用。靠這些小船皇帝和他的親信們被首先渡過河去,然後,經過多次往返,把大部分官兵都渡了過去。
但是,由於每個人都為自身安全擔心,又害怕最後被拋棄在敵區的岸邊,有些士兵等不及行動遲緩的船隻,冒險靠一些輕巧的竹籬或充氣的牛皮渡河,在他們後面還拽着他們的戰馬,企圖這樣游過河去,有一些成功了。
但進行這種大膽冒險的人有許多被大浪吞沒;還有很多被湍急的水流裹挾而去,最後成了貪婪、凶殘的野蠻的阿拉伯人的送上門的獵物;部隊這次渡過底格里斯河所遭受的損失不亞於一天戰斗的傷亡。
在羅馬軍隊全部到達西岸以後,他們算是擺脫掉了充滿敵意的野蠻人的追擊;但在穿過美索不達米亞
200英里的大平原的艱苦行軍中,他們又忍受了極度的饑渴的折磨。他們必須橫穿一片綿延
70英里的沙漠,一路看不見一葉綠草或一眼甘泉,而另外那些冷漠的荒涼地帶則從未出現過不論是敵人還是朋友的足跡。軍營中如能發現少量的麵粉,每
20鎊便有人搶着花
10塊金子買去,部隊的運載的牲畜早都被殺來充饑,沙漠上隨處可見羅馬士兵丟棄的武器和行囊,他們的破爛不堪的衣服和麵黃肌瘦的容顏充分表現出他們過去的苦難和實際痛苦。在部隊還遠在吾珥城堡時,有人帶著少量給養前來迎接;由於這件事表明了塞巴斯蒂安和普羅科皮烏斯的忠心,因此這點給養愈顯得令人感激。皇帝在提爾薩法塔非常親切地接見了美索不達米亞的幾位將軍,這支曾經十分興盛的部隊的殘餘人員現在終於能在尼亞比斯城下好好休息一陣了。
約維安的信使早已用恭維的言辭向國人宣佈了他的當選,他的和約和他的歸來,並說這位新君已採取了最有效的措施,以保證歐洲部隊和各省對他的忠誠,辦法是把軍隊指揮權交給了那裡的官員,這樣他們出於利害或思想傾向方面的動機必將堅定地支持他們的恩主的事業。
早先,尤利安的朋友們曾滿懷信心地宣稱,他這次遠征必將取得勝利。他們因而一廂情願地相信眾神的神殿將堆滿東方擄掠來的戰利品,整個波斯將成為由羅馬法令和行政官員統轄的一個處于附庸地位的省份;野蠻人將改着他們的征服者的服飾,採用他們的習俗和語言,而且阿克巴塔納和蘇撒的年輕人都將拜希臘老師,學習藝術和修辭學。尤利安的軍事進程中斷了他與帝國的聯繫,而他渡過底格里斯河以後,他的那些擁戴他的臣民便對他們的君王的命運和前途一無所知了。
他們對勝利的美好的幢憬不幸被皇帝已死的傳說攪亂;直到他們對這一傳說不能不信的時候,他們仍一直堅持對這個重大噩耗的真實性表示懷疑。約維安的信使開始散佈有關議和的明智和必要性的似是而非的說法,但更為響亮和真實的傳聞的聲音卻明白告訴他們新皇帝如何喪權辱國,並透露出了他所接受的屈辱的條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