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直至埃及邊境,所有原來向她臣服的民族都已轉而投到征服者麾下,他還更派出他的最勇敢的一位將軍普羅布斯,率領一部分隊伍,佔領了埃及境內的諸省。帕爾米拉成為奧登納圖斯的遺孀的最後一個據點了。
她退到她的首都的城牆之內去,做出一切頑強抵抗的準備,完全像一位無所畏懼的女英雄莊嚴聲稱,她的最後統治只能和她生命的最後時刻一同結束。
在阿拉伯荒涼的沙漠之中,很少幾處經人耕作的田土高出地面像幾個小島點綴着這一片沙的海洋。甚至塔莫爾或帕爾米拉這個名稱,它在敘利亞語和拉丁語中的意思也都是為那溫和地區提供陰涼和蔥鬱的棕梠樹林。這裡空氣清新,被幾處無比珍貴的泉水澆灌的土壤可以生產水果和玉米。一個具有如此優越的條件,又處于波斯灣和地中海之間、離兩處都不甚遠的地方很快便成了把相當數量的豐富的印度商品運往歐洲各國的商隊經常來往之地。帕爾米拉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變成了一座富有的獨立的城市,而且,由於它通過互利的商業活動可以作為連接羅馬和帕提亞兩個王國的紐帶,得以一直保持着屈從的中立地位,最後,在圖拉真的勝利之後,這個小小的共和國便落入了羅馬的懷抱,作為一個雖也光彩卻處于從屬地位的殖民地,繁榮昌盛達
150餘年之久。如果我們可以根據現有的有限的銘文來判斷,只是在太平時期,富足的帕爾米拉人才修建了那些廟宇、宮殿和具有希臘建築風格的廊柱,它們散落在數英里範圍之內的廢墟至今仍為好奇的參觀者所留連。奧登納圖斯和芝諾比婭的顯赫成就似乎使他們的國家散髮出了新的光芒,而帕爾米拉在一段時間內成了可以和羅馬抗衡的國家:只是這一競爭的代價是無比沉重的,後來許多代的人都成了這一轉眼的燦爛景象的犧牲品。
皇帝奧勒良在越過埃米薩和帕爾米拉之間的沙漠地帶時經常受到阿拉伯人的騷擾;他也沒有辦法隨時保護着部隊,特別是他的物資不受大膽而活躍的土匪隊伍的搶劫,他們瞅準時機突然進襲,而對軍團的遲緩的追擊他們可以毫不在意。對帕爾米拉的圍攻才是眼下最困難、最緊迫的工作,這位永遠精力充沛的皇帝親自在前線督戰,以致自己也中了一箭。「羅馬人民」,奧勒良在一封普通信中說,“總以輕蔑的口氣談起我正和一個女人進行的這場戰爭,他們完全不瞭解芝諾比婭的為人和力量。
我們簡直不可能說清她做了多少戰爭準備,集中了多少石頭、弓箭和各種投擲武器。每一段城牆都配備有兩三台投石炮,她的軍用機械還能拋擲火種。擔心受懲罰的恐懼使她不惜完全豁出命去。
然而,我仍然一切都信賴至今一直對我的事業表示支持的羅馬保護神的保佑。”但神的保護究竟不可持,圍攻的前途也難以預卜,奧勒良仍覺得更明智的辦法是提出較為有利的投降條件;對那女王來說,任她體面地撤退;對市民來說,恢復他們古老的特權。
他的建議被嚴辭拒絶,而且除拒絶外,還伴着一些侮辱性的言詞。
芝諾比婭所以能如此堅決,也因為她想著不要多久饑餓必會迫使羅馬軍隊重返越過沙漠地帶的老路;而且她也確有理由相信,東部皇帝,特別是波斯國王,必會派兵保衛他們的這位天然盟友。但是,奧勒良的好運和堅韌的意志終於克服了一個個難關。恰在這時發生的沙普爾的死亡又使波斯議會不暇他顧,前來解帕爾米拉之圍的數量有限的援軍或者被皇帝的武力阻截,或者被他花大價錢收買自去。
從敘利亞各地派來的護駕的軍隊接連不斷來到皇帝的軍營,外加上在埃及得勝的普羅布斯的部隊也回來了。
只有在這時候芝諾比婭才決定逃跑,她騎上她的駝隊中跑得最快的駱駝,已經逃到幼發拉底河邊,離帕爾米拉僅約
60英里的地方,卻被奧勒良的輕騎兵追上,抓住帶回獻在皇帝的駕前了。
她的首都不久也就投降,並得到了意料不到的寬大處理。所有的兵器、馬匹、駱駝,再加上大量的金銀、珍珠、寶石、絲綢全都歸征服者所有,皇帝僅留下
600弓箭手作為鎮守的駐兵便回到了埃米薩,在那裡利用一段時間,在這一使得自瓦勒良被俘以後一直拒不臣服的諸省重新歸順羅馬的重大戰爭之後,認真地進行一次賞功罰過的工作。
當這位敘利亞女王被帶到奧勒良面前的時候,他嚴厲地問她,她憑什麼要以武力反對羅馬皇帝?芝諾比婭的回答機智地同時既表示尊敬,也表現了自己的堅強。「因為把一個奧勒留或一個伽利埃努斯看作是羅馬皇帝,我感到不能容忍。我只承認你是我的征服者和君王。」但女人的堅強一般都是虛假的,很少能堅持下去,長久不變。到審訊的時候,芝諾比婭完全泄氣了;在士兵們叫喊着要將她立即處死的怒吼聲中,她渾身顫抖了,忘記了她曾以之自比的克利奧帕特拉的不屈的絶望處境,卑鄙地靠犧牲自己的名聲和一些朋友買得一條性命。她把她的堅決抵抗的罪過全歸之於他們操縱着她的女性的軟弱的建議;把殘酷的奧勒良的復仇的仇恨全轉移到他們頭上。在作為她的恐懼的犧牲品的眾多的,也許完全無辜的人中還包括有朗吉努斯,他的名聲必將遠遠超過出賣他的女王和處死他的暴君的名聲而長存。天才和學識無法感動一個凶惡的無知無識的士兵,但士兵們卻幫着使朗吉努斯的靈魂高翔並得到和諧。他沒有任何怨言,平靜地跟着劊子手走去,飽含着對他的不幸的女主人的憐憫之情,併力圖給為他痛苦的朋友們以安慰。
奧勒良東征回師,已經跨過了作為歐、亞兩洲分界線的海峽之後,卻得到情報說帕爾米拉人殺死了他留在那裡的總督和守兵,又重新舉起了叛旗,使他立即怒不可遏了。
他毫不躊躇當即轉身麾軍向敘利亞進發。安條克對他能如此迅速回師不禁十分驚愕,孤立無援的帕爾米拉城深切感覺到他的憤怒情緒所造成的不可阻擋的巨大壓力。
我們看到奧勒良自己寫下的一封書信,他承認應該把處死的人限定在武裝造反的人的範圍內,但許多老人、婦女、兒童和公民都一起被殺害了;而儘管他主要關心的是重建一座太陽神廟,而由於他對殘存的帕爾米拉人忽動憐憫之情,他終於允許他們重建供他們居住的城市。但毀掉一座城市卻比重建它要容易得多。商業和藝術中心,芝諾比婭經營的王都慢慢變成了一個無人在意的市鎮,一個不關重要的堡壘,最後更成了一個破敗的小村落。
現存的帕爾米拉市民,總共不過三四十戶,大都在宏偉的神廟的庭院中修築起了他們用土壘起的農舍。
等待着不知疲倦的奧勒良的還有另一件、最後一件工作:出兵鎮壓一個在帕爾米拉反叛期間在尼羅河岸漸成勢力的,雖無大名聲卻頗為危險的反賊菲爾穆斯。
驕傲地自稱為奧登納圖斯和芝諾比婭的朋友和盟友的菲爾穆所實際只不過是埃及一富商。在和印度經商的過程中,他和薩拉遜人和布倫米人結下了極為親密的關係,而這兩個民族以其夾居紅海兩側的地位,使他們極易進入上埃及地區。
他煽動埃及人起來爭取自由,並由他們帶領着大批憤怒的群眾,攻進了亞歷山大里亞城,在那裡他自己穿上皇帝的紫袍,鑄造錢幣、發佈命令,並召募軍隊,至于軍隊的給養,他胡亂吹噓說,光是他做紙張生意的一些收益便足夠支付了。
這樣的軍隊一旦奧勒良的大軍真正來臨時是無能自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