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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雒陽以東,米石二千。竊見詔書,欲遣太師、更始將軍,二人爪牙重臣,多從人眾,道上空竭,少則亡以威視遠方。宜急選牧、尹以下,明其賞罰。收合離鄉、小國無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積藏谷食,併力固守。賊來攻城,則不能下,所過無食,勢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擊之則滅。今空復多出將率,郡縣苦之,反甚于賊。宜盡征還乘傳諸使者,以休息郡縣。委任臣況以二州盜賊,必平定之。”莽畏惡況,陰為發代,遣使者賜況璽書。使者至,見況,因令代監其兵。況隨使者西,到,拜為師尉大夫。況去,齊地遂敗。
三年正月,九廟蓋構成,納神主。莽謁見,大駕乘六馬,以五采毛為龍文衣,著角,長三尺。華蓋車,元戎十乘有前。因賜治廟者司徒、大司空餞客千萬,侍中、中常侍以下皆封。封都匠仇延為邯淡裡附城。
二月,霸橋災,數千人以水沃救,不滅。莽惡之,下書曰:“夫三皇象春,五帝象夏,三王象秋,五伯象冬。皇王,德運也;伯者,繼空續乏以成曆數,故其道駁。惟常安禦道多以所近為名。乃二月癸巳之夜,甲午之辰,火燒霸橋,從東方西行,至甲午夕,橋盡火滅。大司空行視考問,或雲寒民舍居橋下,疑以火自燎,為此災也。
其明旦即乙未,立春之日也。
予以神明聖祖黃、虞遺統受命,至于地皇四年為十五年。正以三年終冬絶滅霸駁之橋,欲以興成新室統一長存之道也。
又戒此橋空東方之道。今東方歲荒民饑,道路不通,東嶽太師亟科條,開東方諸倉,賑貸窮乏,以施仁道。其更名霸館為長存館,霸橋為長存橋。”
是月,赤眉殺太師犧仲景尚。關東人相食。
四月,遣太師王匡、更始將軍廉丹東,祖都門外,天大雨,沾衣止。長老嘆曰:「是為泣軍!」莽曰:「惟陽九之厄,與害氣會,究于去年。枯旱霜蝗,饑饉薦臻,百姓睏乏,流離道路,于春尤甚,予甚悼之。今使東嶽太師特進褒新侯開東方諸倉,賑貸窮乏。太師公所不過道,分遣大夫謁者並開諸倉,以全元元。太師公因與廉丹大使五威司命位右大司馬更始將軍平均侯之-州,填撫所掌,及青、徐故不軌盜賊未盡解散,後復屯聚者,皆清潔之,期于安兆黎矣。」太師、更始合將鋭士十餘萬人,所過放縱。東方為之語曰:「寧逢赤眉,不逢太師!太師尚可,更始殺我!」卒如田況之言。
莽又多遣大夫謁者分教民煮草木為酪,酪不可食,重為煩費。莽下書曰:“惟民睏乏,雖溥開諸倉以賑贍之,猶恐未足。其且開天下山澤之防,諸能採取山澤之物而順月令者,其恣聽之,勿令出稅。至地皇三十年如故,是王光上戊之六年也。
如令豪吏猾民辜而攉之,小民弗蒙,非予意也。
《易》不雲乎?『損上益下,民說無疆。』《書》云:『言之不從,是謂不艾。』咨乎群公,可不憂哉!”
是時,下江兵盛,新市朱鮪、平林陳牧等皆復聚眾,攻擊鄉聚。莽遣司命大將軍孔仁部豫州,納言大將軍嚴尤、秩宗大將軍陳茂擊荊州,各從吏士百餘人,乘船從渭入河,至華陰乃出乘傳,到部募士。尤謂茂曰:「遣將不與兵符,必先請而後動,是猶紲韓盧而責之獲也。」
夏,蝗從東方來,蜚蔽天,至長安,入未央宮,緣殿閣。莽發吏民設購賞捕擊。莽以天下谷貴,欲厭之,為大倉,置衛交戟,名曰「政始掖門」。
流民入關者數十萬人,乃置養贍官稟食之。使者監領,與小吏共盜其稟,饑死者十七八。先是,莽使中黃門王業領長安市買,賤取於民,民甚患之。業以省費為功,賜爵附城。莽聞城中饑饉,以問業,業曰:「皆流民也。」
乃市所賣梁-肉羹,持入視莽,曰:「居民食咸如此。」莽信之。
冬,無鹽索盧恢等舉兵反城。廉丹、王匡攻拔之,斬首萬餘級。莽遣中郎將奉璽書勞丹、匡,進爵為公,封吏士有功者十餘人。
赤眉別校董憲等眾數萬人在梁郡,王匡欲進擊之,廉丹以為新拔城罷勞,當且休士養威。匡不聽,引兵獨進,丹隨之。合戰成昌,兵敗,匡走。丹使吏持其印-符節付匡曰:「小-可走,吾不可!」遂止,戰死。校尉汝雲、王隆等二十餘人別鬥,聞之,皆曰:「廉公已死,吾誰為生?」馳奔賊,皆戰死。莽傷之,下書曰:“惟公多擁選士津兵,眾郡駿馬倉谷帑藏皆得自調,忽于詔策,離其威節,騎馬呵噪,為狂刃所害,烏呼哀哉!賜謚曰『果公』。
國將哀章謂莽曰:「皇祖考黃帝之時,中黃直為將,破殺蚩尤。今臣中黃直之位,願平山東。」莽遣章馳東,與太師匡併力。又遺大將軍陽浚守敖倉,司徒王尋將十餘萬屯雒陽填南宮,大司馬董忠養士習射中軍北壘,大司空王邑兼三公之職。司徒尋初髮長安,宿霸昌廄,亡其黃鉞。尋士房揚素狂直,乃哭曰:「此經所謂『喪其齊斧』者也!」自劾去。莽擊殺揚。
四方盜賊往往數萬人攻城邑,殺二千石以下。太師王匡等戰數不利。莽知天下潰畔,事窮計迫,乃議遣風俗大夫司國憲等分行天下,除井田奴婢山澤六管之禁,即位以來詔令不便於民者皆收還之。待見未發,會世祖與兄齊武王伯升、宛人李通等帥舂陵子弟數千人,招致新市平林朱鮪、陳牧等合攻拔棘陽。是時,嚴尤、陳茂破下江兵,成丹、王常等數千人別走,入南陽界。
十隻月,有星孛于張、東南行,五日痘見。莽數召問太史令宗宣,諸術數家皆繆對,言天文安善,群賊且滅。莽差以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