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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時,長安士伍尊上書言:“臣少時為郡邸小吏,竊見孝宣皇帝以皇曾孫在郡邸獄。是時,治獄使者丙吉見皇曾孫遭離無辜,吉仁心感動,涕泣淒惻,選擇復作胡組養視皇孫,吉常從。臣尊日再侍臥庭上。後遭條獄之召,吉-拒大難,不避嚴刑峻法。既遭大赦,吉謂守丞誰知,皇孫不當在官,使誰如移書京兆尹,遣與胡組俱送京兆尹,不受,復還。及組日滿當去,皇孫思慕,吉以私錢顧組,令留與郭徽卿並養數月,乃遣組去。後少內嗇夫白吉曰:『食皇孫亡詔令』。時,吉得食米肉,月月以給皇孫。吉即時病,輒使臣尊朝夕請問皇孫,視省席蓐燥濕。候伺組、徽卿,不得令晨夜去皇孫敖蕩,數奏甘毳食物。所以擁全神靈,成育聖躬,功德已無量矣。時豈豫知天下之福,而徼其報哉!誠其仁恩內結於心也。
雖介之推割肌以存君,不足以比。教宣皇帝時,臣上書言狀,幸得下吉,吉謙讓不敢自伐,刪去臣辭,專歸美于組、徽卿。組、徽卿皆以受田宅賜錢,吉封為博陽侯,臣尊不得比組、徽卿。臣年老居貧,死在旦暮,欲終不言,恐使有功不著。吉子顯坐微文奪爵為關內侯,臣愚以為宜復其爵邑,以報先入功德。”先是,顯為太仆十餘年,與官屬大為堅利,臧千餘萬,司隷校尉昌案劾,罪至不道,奏請逮捕。上曰:「故丞相吉有舊恩,朕不忍絶。」免顯官,奪邑四百戶。後復以為城門校尉。顯卒,子昌嗣爵關內侯。
成帝時,修廢功,以吉舊恩尤重,鴻嘉元年制詔丞相御史:“蓋聞褒功德,繼絶統,所以重宗廟,廣賢聖之路也。
故博陽侯吉以舊恩有功而封,今其祀絶,朕甚憐之。夫善善及子孫,古今之通誼也,其封吉孫中郎將、關內侯昌為博陽侯,奉吉後。”國絶三十二歲復續雲。昌傳子至孫,王莽時乃絶。
贊曰:古之制名,必繇象類,遠取諸物,近取諸身。故經謂君為元首,臣為股肱,明其一體,相待而成也。
是故君臣相配,古今常道,自然之勢也。
近觀漢相,高祖開基,蕭、曹為冠,孝宣中興,丙、魏有聲。是時,黜陟有序,眾職修理,公卿多稱其位,海內興于禮讓。覽其行事,豈虛乎哉!
卷七十五 眭兩夏侯京翼李傳第四十五
眭弘字孟,魯國蕃人也。
少時好俠,鬥雞走馬,長乃變節,從嬴公受《春秋》。以明經為議郎,至符節令。
孝昭元鳳三年正月,泰山、萊蕪山南匈匈有數千人聲,民視之,有大石自立,高丈五尺,大四十八圍,入地深八尺,三石為足。石立後有白烏數千下集其旁。是時,昌邑有枯社木臥復生,又上林苑中大柳樹斷枯臥地,亦自立生,有蟲食樹葉成文字,曰「公孫病已立」,孟推《春秋》之意,以為「石、柳,皆陰類,下民之象;泰山者,岱宗之岳,王者易姓告代之外。今大石自立,僵柳復起,非人力所為,此當有從匹夫為天子者。枯社木復生,故廢之家公孫氏當復興者也。」
孟意亦不知其所在,即說曰:「先師董仲舒有言,雖有繼體守文之君,不害聖人之受命。漢家堯後,有傳國之運。漢帝宜誰差天下,求索賢人,禪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如殷、周二王后,以承順天命。」孟使友人內官長賜上此書。時,昭帝幼,大將軍霍光秉政,惡之,下其書廷尉。奏賜、孟妄設襖言惑眾,大逆不道,皆伏誅。後五年,孝宣帝興於民間,即位,征孟子為郎。
夏侯始昌,魯人也。
通《五經》,以《齊詩》、《尚書》教授。自董仲舒、韓嬰死後,武帝得始昌,甚重之。始昌明於陰陽,先言柏梁台災曰,至期日果災。時,昌邑王以少子愛,上為選師,始昌為太傅。年老,以壽終。族子勝亦以儒顯名。
夏侯勝字長公。初,魯共王分魯西寧鄉以封子節侯,別屬大河,大河後更名東平,故勝為東平人。勝少孤,好學,從始昌受《尚書》及《洪範五行傳》,說災異。後事F
749卿,又從歐陽氏問。為學津孰,所問非一師也。
善說禮服。征為博士、光祿大夫。會昭帝崩,昌邑王嗣立,數出。勝當乘輿前諫曰:「天久陰而不雨,臣下有謀上者,陛下出欲何之?」王怒,謂勝為襖言,縛以屬吏。吏白大將軍霍光,光不舉法。是時,光與車騎將軍張安世謀欲廢昌邑王。光讓安世以為泄語,安世實不言。乃召問勝,勝對言:「在《洪範傳》曰『皇之不極,厥罰常陰,時則下人有伐上者』,惡察察言,故雲臣下有謀。」光、安世大驚,以此益重經術士。後十餘日,光卒與安世白太后,廢昌邑王,尊立宣帝。光以為群臣奏事東宮,太后省政,宜知經術,白令勝用《尚書》授太后。遷長信少府,賜爵關內侯,以與謀廢立,定策安宗廟,益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