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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湯與將作大匠解萬年相善。自元帝時,渭陵不復徙民起邑。成帝起初陵,數年後,樂霸陵曲亭南,更營之。萬年與湯議,以為:「武帝時工楊光以所作數可意,自致將作大匠,及大司農、中丞耿壽昌造杜陵賜爵關內侯,將作大匠乘馬延年以勞苦秩中二千石;今作初陵而營起邑居,成大功,萬年亦當蒙重賞。子公妻家在長安,-子生長長安,不樂東方,宜求徙,可得賜田宅,俱善。」湯心利之,即上封事言:「初陵,京師之地,最為肥美,可立一縣。天下民不徙諸陵三十餘歲矣,關東富人益眾,多規良田,役使貧民,可徙初陵,以強京師,衰弱諸侯,又使中家以下得均貧富,湯願與妻子家屬徙初陵,為天下先。」於是天子從其計,果起昌陵邑,後徙內郡國民。萬年自詭三年可成,後卒不就,群臣多言其不便者。下有司議,皆曰:「昌陵因卑為高,積土為山,度便房猶在平地上,客土之中不保優冥之靈,淺外不固,卒徒工庸以巨萬數,至然脂火夜作,取土東山,且與谷同賈。作治數年,天下遍被其勞,國家罷敝,府臧空虛,下至眾庶,熬熬苦之。故陵因天性,據真土,處勢高敞,旁近祖考,前又已有十年功緒,宜還復故陵,勿徙民。」上乃下詔罷昌陵,語在《成紀》。丞相、御史請廢昌陵邑中室,奏未下,人以問湯:「第宅不徹,得毋復發徙?」湯曰:「縣官且順聽群臣言,猶且復發徙之也。」
時,成都侯商新為大司馬衛將軍輔政,素不善湯。商聞此語,白湯惑眾,下獄治,按驗諸所犯。湯前為騎都尉王莽上書言:「父早死,獨不封,母明君共養皇太后,尤勞苦,宜封。」竟為新都侯。後皇太后同母弟苟參為水衡都尉,死,子亻及為侍中,參妻欲為亻及求封,湯受其金五十斤,許為求比上奏。弘農太守張匡坐臧百萬以上,狡猾不道,有詔即訊,恐下獄,使人報湯。湯為訟罪,得逾冬月,許射錢二百萬,皆此類也。
事在赦前。後東萊郡黑龍冬出,人以問湯,湯曰:「是所謂玄門開。微行數出,出入不時,故龍以非時出也。」
又言當復發徙,傳相語者十餘人。丞相御史奏:「湯惑眾不道,妄稱詐歸異於上,非所宜言,大不敬。」廷尉增壽議,以為:“不道無正法,以所犯劇易為罪,臣下承用失其中,故移獄廷尉,無比者先以聞,所以正刑罰,重人命也。
明主哀憫百姓,下制書罷昌陵勿徙吏民,已申布。湯妄以意相謂且復發徙,雖頗驚動,所流行者少,百姓不為變,不可謂惑眾。湯稱詐,虛設不然之事,非所宜言,大不敬也。”
制曰:「廷尉增壽當是。湯前有討郅支單于功,其免湯為庶人,徙邊。」又曰:「故將作大匠萬年佞邪不忠,妄為巧詐,多賦斂,煩繇役,興卒暴之作,卒徒蒙辜,死者連屬,毒流眾庶,海內怨望。雖蒙赦令,不宜居京師。」於是湯與萬年俱徙敦煌。久之,敦煌太守奏:「湯前親誅郅支單于,威行外國,不宜近邊塞。」詔徙安定。
議郎耿育上書言便宜,因冤訟湯曰;“延壽、湯為聖漢揚鈎深致遠之威,雪國家累年之恥,討絶域不覊之君,系萬里難制之虜,豈有比哉!先帝嘉之,仍下明詔,宣著其功,改年垂歷,傳之無窮。應是,南郡獻白虎,邊陲無警備。會先帝寢疾,然猶垂意不忘,數使尚書責問丞相,趣立其功。獨丞相匡衡排而不予,封延壽、湯數百戶,此功臣戰士所以失望也。
孝成皇帝承建業之基,乘征伐之威,兵革不動,國家無事,而大臣傾邪,讒佞在朝,曾不深惟本末之難,以防未然之戒,欲專主威,排妒有功,使湯-然被冤拘囚,不能自明,卒以無罪,老棄敦煌,正當西域通道,令威名折衝之臣旅踵及身,復為郅支遺虜所笑,誠可悲也!至今奉使外蠻者,未嘗不陳郅支之誅以揚漢國之盛。夫援人之功以懼敵,棄人之身以快讒,豈不痛哉!且安不忘危,盛必慮衰,今國家素無文帝累年節儉富饒之畜,又無武帝薦延梟俊禽敵之臣,獨有一陳湯耳!假使異世不及陛下,尚望國家追錄其功,封表其墓,以勸後進也。
湯幸得身當聖世,功曾未久,反聽邪臣鞭逐斥遠,使亡逃分竄,死無處所。遠覽之士,莫不計度,以為湯功累世不可及,而湯過人情所有,湯尚如此,雖復破絶筋骨,暴露形骸,猶複製于-舌,為嫉妒之臣所繫虜耳。此臣所以為國家尤慼慼也。”
書奏,天子還湯,卒於長安。
死後數年,王莽為安漢公秉政,既內德湯舊恩,又欲諂皇太后,以討郅支功尊元帝廟稱高宗。以湯、延壽前功大賞薄,及候丞杜勛不賞,乃益封延壽孫遷千六百戶,追諡湯曰破胡壯侯,封湯子馮為破胡侯,勛為討狄侯。
段會宗字子孫,天水上-人也。
竟寧中,以杜陵令五府舉為西域都護、騎都尉、光祿大夫。西域敬其威信。三歲,更盡還,拜為沛郡太守。以單于當朝,徙為雁門太守。數年,坐法免。西域諸國上書願得會宗,陽朔中復為都護。
會宗為人好大節,矜功名,與谷永相友善。谷永閔其老復遠出,予書戒曰:「足下以柔遠之令德,復典都護之重職,甚休甚休!若子之材,可優遊都城而取卿相,何必勒功崑山之仄,總領百蠻,懷柔殊俗?子之所長,愚無以喻。雖然,朋友以言贈行,敢不略意。方今漢德隆盛,遠人賓服,傅、鄭、甘、陳之功沒齒不可復見,願吾子因循舊貫,毋求奇功,終更亟還,亦足以復雁門之-,萬里之外以身為本。願詳思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