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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右丞闕,肅宗詔仆射、城陽王徽舉人,徽遙舉雄。仍除輔國將軍、尚書右丞。尋轉吏部郎中,遷平東將軍、光祿大夫,郎中如故。上疏曰:「帝王之道,莫尚于安民,安民之本,莫加于禮律。禮律既設,擇賢而行之,天下雍熙,無非任賢之功也。故虞舜之盛,穆穆標美;文王受命,濟濟以康。高祖孝文皇帝,天縱大聖,開復典謨,選三代之異禮,采二漢之典法。端拱而四方安,刑措而兆民治。世宗重光繼軌,每念聿修,官人有道,萬里清謐。陛下劬勞日昃,躬親庶政,求瘼恤民,無時暫憩,而黔首紛然,兵車不息。以臣愚見,可得而言。自神龜末來,專以停年為選。士無善惡,歲久先敘;職無劇易,名到授官。執按之吏,以差次日月為功能;銓衡之人,以簡用老舊為平直。且庸劣之人,莫不貪鄙。委鬥筲以共治之重,托碩鼠以百里之命,皆貨賄是求,肆心縱意。禁制雖煩,不勝其欲。致令徭役不均,發調違謬,箕斂盈門,囚執滿道。二聖明詔,寢而不遵;畫一之法,懸而不用。自此夷夏之民相將為亂。豈有餘憾哉?蓋由官授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其命故也。當今天下黔黎,久經寇賊,父死兄亡,子弟淪陷,流離艱危,十室而九,白骨不收,孤煢靡恤,財殫力盡,無以卒歲。宜及此時,早加慰撫。蓋助陛下治天下者,惟在守令,最須簡置,以康國道。但郡縣選舉,由來共輕;貴游俊才,莫肯居此。宜改其弊,以定官方。請上等郡縣為第一清,中等為第二清,下等為第三清。選補之法,妙盡才望,如不可並,後地先才。不得拘以停年,竟無銓革。三載黜陟,有稱者補在京名官,如前代故事,不歷郡縣不得為內職。則人思自勉,上下同心,枉屈可申,強暴自息,刑政日平,民俗奉化矣。復何憂于不治,何恤于逆徒也。竊見今之守令,清慎奉治,則政平訟理;有非其才,則綱維荒穢。伏願陛下暫留天心,校其利害,則臣言可驗,不待終朝。昔杜畿寬惠,河東無警;蘇則分糧,金城克複。略觀今古,風俗遷訛,罔不任賢,以相化革,朝任夕治,功可立待。若遵常習故,不明選典,欲以靜民,便恐無日。」
書奏,會肅宗崩。
初,蕭寶夤在雍州起逆,城人侯眾德等討逐之,多蒙爵賞。武泰中,詔雄兼尚書,為關西賞勛大使。未行之間,會爾朱榮入洛,及河陰之難,人情未安,雄潛竄不出。莊帝欲以雄為尚書,門下奏曰:「辛雄不出,存亡未分。」
莊帝曰:「寧失亡而用之,不可失存而不用也。」
遂除度支尚書,加安南將軍。元顥入洛也,北中郎將楊侃從駕北出,莊帝以侃為度支尚書。及乘輿反洛,復召雄上。雄面辭曰:「臣不能死事,俯眉從賊,乃是朝廷罪人,縱陛下不賜誅罰,而北來尚書勛高義重,臣宜避賢路。」
莊帝曰:「卿且還本司,朕當別有處分。」
遂解侃尚書。
未幾,詔雄以本官兼侍中、關西慰勞大使。將發,請事五條:一言逋懸租調,宜悉不征。二言簡罷非時徭役,以紓民命。三言課調之際,使豐儉有殊,令州郡量檢,不得均一。四言兵起歷年,死亡者眾,或父或子,辛酸未歇,見存耆老,請假板職,悅生者之意,慰死者之魂。五言喪亂既久,禮儀罕習,如有閨門和穆、孝悌卓然者,宜表其門閭。仍啟曰:“臣聞王者愛民之道有六:一曰利之,二曰成之,三曰生之,四曰與之,五曰樂之,六曰喜之。
使民不失其時,則成之也;省刑罰,則生之也;薄賦斂,則與之也;無多徭役,則樂之也;吏靜不苛,則喜之也。伏惟陛下道邁前王,功超往代,敷春風而鼓俗,旌至德以調民。生之養之,正當茲日;悅近來遠,亦是今時。臣既忝將命,宣揚聖澤,前件六事,謂所宜行。若不除煩收疾,惠孤恤寡,便是徒乘官驛,虛號王人,往還有費于郵亭,皇恩無逮於民俗。謹率愚管,敢以陳聞,乞垂覽許。”
莊帝從之,因詔民年七十者授縣,八十者授郡,九十加四品將軍,百歲從三品將軍。
三年,遷鎮南將軍、都官尚書、行河南尹。普泰時,為鎮軍將軍、殿中尚書,又加衛將軍、右光祿大夫、秦州大中正。太昌中,又除殿中尚書、兼吏部尚書。尋除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仍尚書。永熙二年三月,又兼吏部尚書。于時近習專恣,請託不已,雄懼其讒慝,不能確然守正,論者頗譏之。
出帝南狩,雄兼左仆射留守京師。永熙末,兼侍中。帝入關右,齊獻武王至洛,于永寧寺集朝士,責讓雄及尚書崔孝芬、劉欽、楊機等曰:「為臣奉主,扶危救亂。若處不諫諍,出不陪隨,緩則耽寵,急便竄避,臣節安在?」諸人默然不能對。雄對曰:「當主上信狎近臣,雄等不與謀議;及乘輿西邁,若即奔隨,便恐跡同佞黨;留待大王,便以不從蒙責。雄等進退如此,不能自委溝壑,實為慚負。」
王復責曰:「卿等備位納言,當以身報國,不能盡忠,依附諂佞,未聞卿等諫諍一言,使國家之事忽至于此,罪欲何歸也!」乃誅之,時年五十。沒其家口。二子士璨、士貞,逃入關中。
雄從父兄纂,字伯將。學涉文史,溫良雅正。初為兗州安東府主簿。與秘書丞同郡李伯尚有舊,伯尚與咸陽王禧同逆,逃竄投纂。事覺,坐免官。積十餘年,除奉朝請。稍轉太尉騎兵參軍,每為府主清河王懌所賞。及欲定考,懌曰:「辛騎兵有學有才,宜為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