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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將從之,尋而昶敗。
遷侍中。蕭衍軍主徐玄明斬其青冀二州刺史張稷首,以鬱洲內附,朝議遣兵赴援。肇表曰:“玄明之款,雖奔救是當,然事有損益 ,或憚舉而功多,或因小而生患,不可必也。今六里、朐山,地實接海,陂湖下濕,人不可居。鬱洲又在海中,所謂雖獲石田,終無所用。若不待連兵,六里雖克,尚不可守,況方事連兵,而爭非要也。且六里于賊逾要,去此閒遠。若以閒遠之兵,攻逼近之眾,其勢既殊,不可敵也。災儉之年,百姓饑敝,餓死者亦復不少。何以得宜靜之辰,興干戈之役?軍糧資運,取濟無所。唯見其損,未睹其益。且新附之民,服化猶近,特須安帖,不宜勞之。
勞則怨生,怨生則思叛,思叛則不自安,不安則擾動。脫爾則連兵難解,事不可輕。宜損茲小利,不使大損。”
世宗並不納。
大將軍高肇伐蜀,肇諫曰:“臣聞: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
兵者兇器,不得已而後用。當今治雖太平,論征未可。何者?山東、關右 ,殘傷未復,頻年水旱,百姓空虛,宜在安靜,不宜勞役。然往昔開拓,皆因城主歸款,故有征無戰。今之據者,雖假官號,真偽難分,或有怨于彼,不可全信。且蜀地險隘,稱之自古,鎮戍晏然,更無異趣,豈得虛承浮說,而動大軍。舉不慎始,悔將何及!討蜀之略,願俟後圖。”
世宗又不納。
肅宗即位,遷中書令、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相州大中正。出為使持節,加散騎常侍、鎮東將軍、相州刺史 ,有惠政。征為太常卿,遷尚書右仆射,固辭,詔不許。肇于吏事,斷決不速。主者諮呈,反覆論敘,有時不曉,至于再三,必窮其理,然後下筆;雖寵勢干請,終無回撓。方正之操,時人服之。
及領軍元義之廢靈太后,將害太傅、清河王懌,乃集公卿會議其事。于時群官莫不失色順旨,肇獨抗言以為不可,終不下署。正光元年八月卒,年六十九。詔給東園秘器、朝服一襲,賵帛七百匹。肅宗舉哀于朝堂。贈使持節、散騎常侍、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冀州刺史,謚文貞公。
肇外寬柔,內剛直,耽好經傳,手不釋書。治《周易》、《毛詩》,尤精《三禮》。為《易集解》 ,撰《冠婚儀》、《白珪論》,詩賦表啟凡七十五篇,皆傳于世。謙廉不競,曾撰《儒棋》,以表其志焉。
清貧寡慾,資仰俸祿而已。肇之為廷尉也,世宗嘗私敕肇,有所降恕。肇執而不從,曰:「陛下自能恕之,豈足令臣曲筆也!」其執意如此。及肅宗初,近侍群官豫在奉迎者,自侍中崔光已下並加封邑,時封肇文安縣開國侯,邑八百戶。肇獨曰:「子襲父位,今古之常。因此獲封,何以自處?」固辭不應。論者高之。
子祥,字宗良,頗有學。歷秘書郎,襲爵新泰伯。遷通直郎、國子博士,領尚書郎中。肅宗以肇昔辭文安之封 ,復欲封祥,祥守其父意,卒亦不受。又追論肇前議清河,守正不屈,乃封祥高邑縣開國侯,邑七百戶。孝昌元年卒,年三十六。贈征虜將軍、給事黃門侍郎、幽州刺史,謚曰文。
子皓,字賓多,襲。侍御史。早卒。皓弟安居,襲爵新泰伯。武定中,司空墨曹參軍。齊受禪 ,爵例降。
明根叔父矯,中書博士,濮陽、鉅鹿二郡太守。卒,贈冠軍將軍、相州刺史。
矯孫馥,國子博士。馥弟思進,尚書郎中。
劉芳,字伯文,彭城人也,漢楚元王之後也。六世祖訥,晉司隷校尉。祖該,劉義隆征虜將軍、青徐二州刺史。父邕,劉駿兗州長史。
芳出後伯父遜之。
遜之,劉駿東平太守也。邕同劉義宣之事,身死彭城。芳隨伯母房逃竄青州,會赦免。舅元慶,為劉子業青州刺史沈文秀建威府司馬,為文秀所殺。芳母子入梁鄒城。慕容白曜南討青齊,梁鄒降,芳北徙為平齊民,時年十六。南部尚書李敷妻,司徒崔浩之弟女;芳祖母,浩之姑也。芳至京師,詣敷門,崔恥芳流播,拒不見之。
芳雖處窮窘之中,而業尚貞固,聰敏過人,篤志墳典。晝則傭書,以自資給,夜則讀誦,終夕不寢,至有易衣並日之敝,而澹然自守,不汲汲於榮利,不慼慼于賤貧,乃著《窮通論》以自慰焉。
芳常為諸僧傭寫經論,筆跡稱善,卷直以一縑,歲中能入百餘匹,如此數十年,賴以頗振。由是與德學大僧,多有還往。時有南方沙門惠度以事被責,未幾暴亡。芳因緣聞知文明太后。召入禁中,鞭之一百。時中官李豐主其始末,知芳篤學有志行,言之於太后,太后微愧於心。會蕭賾使劉纘至,芳之族兄也,擢芳兼主客郎,與纘相接。尋拜中書博士。後與崔光、宋弁、邢產等俱為中書侍郎。俄而詔芳與產入授皇太子經,遷太子庶子、兼員外散騎常侍。從駕洛陽,自在路及旋京師,恆侍坐講讀。芳才思深敏,特精經義,博聞強記,兼覽《蒼》、《雅》,尤長音訓,辨析無疑。於是禮遇日隆,賞賚豐渥,正除員外散騎常侍。俄兼通直常侍,從駕南巡,撰述行事,尋而除正。王肅之來奔也,高祖雅相器重,朝野屬目。芳未及相見。高祖宴群臣于華林,肅語次雲「古者唯婦人有笄,男子則無」。芳曰:「推經《禮》正文,古者男子婦人俱有笄。」
肅曰:「喪服稱男子免而婦人髽,男子冠而婦人笄。如此,則男子不應有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