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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上來當真我們走了的,你太不行了,這不是玩的地方。」什長的話有點威風,就因為他是一個什長。
年輕人,天真爛漫的,一手拿著那個洋磁碗,一手折得一枝開成一串的紫色山花,上到路邊了。把水給年長的什長喝,又把濕面巾送給另一同伴。他自己就把花插在包袱上面,樣子很快樂,似乎捨不得那水中的小魚小蟹,還走到橋邊向下望。
「什長,下面水是鏡子。有人刻得有字在石頭上。瞧,是篆子!」
話說得很多,什長不理,另一夥計心被說動了,也趕過橋邊來俯瞰。
天正當午。然而在兩山夾壁中,且有大的樹,清風從谷中來,全不像是六月天氣。若不必趕路,在石條上睡睡,真是做神仙人所享的清福了。風太涼爽,地方適宜午睡,年輕的慶慶想到了的。他聽遠處有砍木頭聲音。有點疲倦,身上發松,他說:「這裡好睡覺。」什長只擦臉,不做聲。那一同伴又說:「什長,這裡像我們鄉下。」
「這裡還離湖南境十七天。」
「我們到底還要走多遠?」
「二十四天,二十二天……我們已經走過小半了。」
「今天到落店時應當喝一杯。幾天不喝酒,走路也無腳勁。」
「到貴州省我們可以上館子,我的錢還夠請你們吃那裡的燒雞!」
「到貴陽要幾天?」
「八天就夠了。今天歇老坡寨,明天楓林場,後天……」
在他們原來的路上,四個賣綿紙的人,肩上是長大扁擔,兩頭是成捆的薄紙,來到對溪。他們因為見到廟前有人休息,所以過了橋,把肩上的東西用豎架撐起,各人也休息下來。各人用圍在腰邊的布片抹臉上身上的汗,各用頭上的細篾遮陽扇涼。他們不互相交言,沉默的望了望幾個原來休息的也是走遠路的人,便放下擔子不顧,各走到溪中洗臉吃水去了。
慶弟同什長說話,「什長,這些人也是到貴陽嗎?」
「全是同路。」
「他們為什麼那麼遠去賣紙,這紙值什麼錢。」
「他們不一定靠賣紙。他們褡褳裡有銀子。順便挑一擔紙壓壓肩,預備下去辦貨,回頭就賺錢了。」
「不怕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