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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寂中,聽得出鄰居划拳的嚷聲,與唱歌聲音。許多人是在一杯兩杯情形中伏到桌上打鼾了。許多人是喝得頭暈目眩伏在兒子肩上回家了。許多人是在醉中痛哭狂歌了。這些人,在平時,卻完完全全是有業知分的正派人,一年之中的今日,歷來為神核准的放縱,僅有的荒唐,把這些人變成另外一個種族了。
奇怪的是在任何地方情形如彼,而在此屋中的眾人卻如此。年長人此時不醉倒在地,年輕人此時不過相好的女人家唱歌吹笛,只沉悶的在一堆火旁,真是極不合理的一件事!
迎春節到了最後的一個,即或如所說,在他人,也是更非用沉醉狂歡來與這唯一殘餘的好習慣致別不可的。這裡則七個人七顆心只在一堆火上,且隨到火星爆裂,終於消失了。
諸人的沉默,在沉默中可以把這屋子為讀者一述。屋為土窯屋,高大像衙門,宏敞如公所。屋頂高聳為洩煙窗,屋中火堆的煙即向上躥去。屋之三面為大土磚封合,其一面則用生牛皮作簾,簾外是大坪。屋中除有四鋪木床數件粗木傢俱及一大木櫃外,壁上全是軍器與獸皮。一新剝虎皮掛在壁當中,虎頭已達屋頂,尾則拖到地上。還有野雞與兔一大堆,懸在從屋頂垂下的大籐鉤上,嶷然不動。從一切的陳設上看來,則這人家是獵戶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