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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賭了小咒,說決定想一天再看,然而事情終歸辦不到。「驛馬星」已動,不由自主又向做媒那家走去了。走到了街的一端狗肉攤前時,卻迎面遇見了好心地保,把手一攤,攔住了去路。
「阿金管事,這是你的事情,我本來不必管。不過你答應了我想一天!」
原來地保鬼靈精,預先等候在那裡。他知道阿金會翻悔的。阿金一望到那個大酒糟鼻子,連話也不多聽,就回頭拔腳走了。
地保一心為好,候在那去媒人家的街口,預備攔阻阿金,這關切真來得深厚。阿金明白這種關切意思,只有趕快回頭走路。
他回頭時就繞了這場坪,走過賣牛羊處去,看別人做牛羊買賣。認得到阿金管事的,都來問他要不要牛羊。他只要人。他預備的是用值得六隻牯牛的銀錢,換一個身體肥胖胖白濛濛的、年紀二十二歲的婦人。望到別人牛羊全成了交易,心中有點難過,不知不覺又往媒人家路上走去。老遠就聽得那地保和他人說話的聲音,知道那好管閒事的人還堅守在陣地上,簡直像狗守門,第二次又回了頭。
第三次已悄悄走過了地保身邊,卻被另一人拉著講話,所以終於又被地保發現,趕來一手拉住。又不能進媒人家裡。
第四次他還只起了心,就有另一個熟人來奉告,說是地保還端坐在那狗肉攤邊不動,和人談天,談到阿金賭咒的事情。阿金便不好意思再過去冒險了。
地保的好心腸的的確確全為的是替阿金打算。他並不想從中叨光,也不想拆散鴛鴦。究竟為什麼不讓阿金抱兜中洋錢送上媒人的門,是一件很不容易明白的事。但他總有他的道理。好管閒事的脾氣,這地保平素雖有一點,也不很多,恰恰今天他卻多喝了半斤「悶鬍子」,吃了斤「汪汪叫」,顯得特別關心到阿金的婚事。究竟為什麼緣故?因為婦人太美,麻衣相書上寫明「剋夫」。老朋友意思,不大願意阿金勤苦多年積下的一注財產、一份事業為一個相書上註明剋夫的婦人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