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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有儒生表示反對說:「中國農業問題要比貨幣問題更急迫。」搬用東漢大臣劉陶的舊議論來進行對抗。劉陶的舊論是不錯,兩種說法表面也好象是差不多,然而我難道護惜貨幣,便是置農業問題于不理不顧麼?儒生這種議論用在開礦的年代,可以說是切中時病;用在當今禁止白銀外流的時期,便是不合時宜了。農業生產固然是「八政」中的第一件,而貨幣即緊跟着排列在第二位,夏禹、箕子都是這樣的說法。這是一項答辯性的意見。於是又有管理關稅的官員提出非議說:「不讓呢絨、鐘錶、燕窩、玻璃這類物品進口,關稅就會短少。」說到中國和外國人做買賣,最能得到好處的是在於購買對方的糧米,其餘的都是無足輕重的。應當正告他們說:即將要把關稅定額陸陸續續地請求減低下來,這未必不得到皇上的允准。國家絶對不單純依賴關稅的收入,況且這樣做損失細微而收益巨大。這又是一項答辯性的意見。這樣還有一些迂腐荒唐的書生會反對,所說的不過是「要對洋人寬大」、「一定不要使用武力」這一類話罷了。我們回答他們:「懲罰作亂的邦國必須使用重法」,這是周公傳世的訓誨。至于用兵,與陸地上的打仗不同:這是驅逐敵人,並不是圍殲敵人;這是守住海口,保衛海疆,不許來敵入侵,並不是和敵人在海上作戰,在船上交鋒。是象伏波將軍那樣在近海活動,而不是象樓船將軍、橫海將軍那樣跨海出征。何況在陸地上作戰可以追擊,而象這樣在近海防衛就談不上追擊,只需逮捕那些心懷異謀的洋人和壞人,就地正法,並沒有動用龐大的軍隊在野外排開陣勢作戰的事,怎麼能同歷史上在陸地上挑起邊界衝突的例子相提並舉呢?這又是一項答辯性的意見。
提出上面三項反對言論的,都是社會上老奸巨滑、招搖撞騙,而表面上裝作老成持重的人。廣東的官吏中有這樣的人,幕僚中有這樣的人,說客中有這樣的人,商賈中有這樣的人,恐怕紳士中也未必沒有這樣的人,應當殺一儆百。您前去禁菸的這次行動、這種決心,如果被這些人所動搖,哪怕有一點猶豫疑惑,那麼在這千載難逢的時機,機會一錯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不堪設想了!
古代寫奉命出使的詩說道:「我心裡充滿憂慮,惴惴不安,就連隨從我的車伕也憔悴不堪。」惴惴不安的是什麼呢?就是擔心有人從旁作遊說、梗阻的嘗試,擔心有人窺測動靜、伺機求逞,擔心有人不慎失言或泄露機密。您的隨從左右心腹之人,都可能是您的大敵啊。如果連隨從人員都顯得憂心忡忡,有憔悴的面容而毫無得意忘形的神色,那麼就可以說是奉命出使做到家了。您請認真領會這首詩吧!
什麼是歸結性的意見呢?那就是說:我同您約定:期望您用兩個整年的時間,使國內十八行省的銀價平穩,物力充實,人心安定,然後回到朝廷報告我皇上。《尚書》說:「猶如射箭那樣有準確的目標。」我的話,是您將要達到的目的呀!
(史良昭)
觀巴黎油畫記
〔清〕薛福成
光緒十六年春閏二月甲子,余游巴黎蠟人館。見所制蠟人,悉仿生人,形體態度,髮膚顏色,長短豐瘠,無不畢肖。自王公卿相以至工藝雜流,凡有名者,往往留像于館。或立或臥,或坐或俯,或笑或哭,或飲或博,驟視之,無不驚為生人者。余亟嘆其技之奇妙。譯者稱:「西人絶技,尤莫逾油畫,盍馳往油畫院,一觀普法交戰圖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