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頁
刑部尚書李遜曾經擔任浙東觀察使,他的性格仁慈,保護百姓利益,抑制官僚勢力。原諸暨縣尉包君的任期滿了以後,居住在諸暨縣邊境附近。他與一個土豪有來往,這個土豪家裡非常富有,每當有好吃的或新鮮水果,都送一些給包君。有一天,包君的妻子突然心腹發病,十分難受。別人看了以後都說是中了一種叫作盅的毒蟲的毒,並問包君這毒是從哪裡來的。包君回答說是因為土豪送來水果,妻子偶然吃了一點,就得了這種怪病。別人告訴包君,這個土豪家裡養盅,已經害死過許多人了。包君問如今該怎麼辦?人們告訴他說:「養這種毒蟲的人,都會解毒的方法。如今你應該迅速把夫人送到土豪家去求救,否則就沒有辦法了。」包君當時就僱了一條船,帶著妻子前往土豪家。他們家距離土豪家一百多里,過了一宿才到達。這時土豪已經知道他們要去,害怕自己養毒蟲害人的事情泄漏,非常生氣。包君的船到了以後,包君走上岸去,整理衣服正要去求救。土豪已經暗中埋伏了十多個僕人,等候包君的到來。土豪靸拉著,拿着木棍,來到船前。沒等包君說話,這些人就開始大聲叫罵,把包君拽倒在地,用棍子打了幾十下。土豪又叫村裡的二十多個婦女,上船把包君的妻子拉出來,查看了中毒的癥狀,然後揪着她的頭髮把頭往地上碰,百般折磨污辱,包君的妻子本來就瘦弱多病,並且懷有身孕,回到船上就死了。包君僥倖留下一條性命,還沒有回到家裡,土豪就坐快船趕到州府,向硯察使李遜告狀,說包君倚仗從前當過縣尉,帶著妻子來到他的莊院,虛構罪名,擾亂閙事,詐取錢物,令他非常冤屈氣憤。李遜非常生氣,當時就派人帶著枷鎖去抓包君。包君剛剛回到家裡。妻子的屍體還沒有掩埋,準備辦完喪事再去州府講理。這時州裡的差人忽然到了,給他戴上枷鎖,將他押走。這一天,觀察判官獨孤在廳裡打盹兒。夢見一個女人,神色悲傷淒慘,似乎要對他說什麼,捧着一個石硯獻給他。獨孤接受了,心裡對她很同情。不一會兒,包君被押到了,李遜讓獨孤來審理。獨孤一問,包君所居住的地方正是石觀村,獨孤心中驚奇了很久。他把包君叫進屋裡,仔細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包君哭着將事情的經過說了。獨孤問包君妻子的體形相貌和年齡,正是自己夢中所見到的女人,心中既感慨又憤怒。數日之後,土豪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獨孤把審理報告拿給李遜看,李遜認為他判的不公正,只憑土豪的原狀,改判包君倚仗以前的資歷,擅自到老百姓家裡閙事,打十棍。土豪以前當過縣官,罰做二十天工。從事和幕僚等官員都為包君說話,獨孤也極力為包君爭辯,然而竟沒有效果。包君妻子的哥哥在揚州聽到判決結果,從遠處趕來浙東求見李遜,哭着述說妹妹冤死的慘狀。李遜大怒,認為他是來作說客,打了他脊背二十棍,將他趕出州界。淮南一帶沒有不認為這個案子斷得冤枉奇怪的。獨孤託病辭職了。當時尚書孟簡任常州刺史,經常到浙東附近,對這件事知道得很清楚。第二年,他接替李遜擔任浙東觀察使,便先送出名片,命令逮捕土豪一家十多口人。孟簡到任以後沒過幾天,李遜還沒有走,就把土豪一家十多口人處死了。他還贈送給包君許多錢物。幾個州的人們聽到這個消息,沒有不慶賀叫好的。
李德裕
李德裕出鎮浙右日,有甘露寺主事僧,訴交代得常住什物,被前主事僧隱用卻常住金若干兩。引證前數輩,皆有遞相交割傳領,文籍分明。眾詞皆指以新得替引隱而用之。且雲,初上之時,交領分兩既明,及交割之日,不見其金,鞠成具獄,伏罪昭然。然未窮破用之所。或以僧人不拘僧行而費之,以無理可伸,甘之死地。一旦引憲之際,公疑其未盡,微以意揣之,人乃具實以聞曰:「居寺者樂於知事,前後主之者,積年已來,空放分兩文書,其實無金矣。群眾以某孤立,不雜洽輩流,欲乘此擠排之。」流涕不勝其冤。公乃憫而惻之曰:「此固非難也。」俯仰之間曰:吾得之矣。乃立促召兜子數乘,命關連僧人對事,咸(咸原作成,據唐語林改)遣坐兜子。下帘子畢,指揮(揮字原闕,據明抄本補)門下(下學原闕,據唐語林補)不令相見,命取黃泥,各令模前後交付下次金樣(樣字原闕,據明抄本補)以憑證據。僧既不知形段,竟模不成。公怒,令劾前數輩等,皆一一伏罪。其所排者,遂獲清雪。(出《桂苑叢談》)
【譯文】
李德裕鎮守浙右的時候,有一個甘露寺管事和尚未告狀,說廟裡的一些物品被前管事和尚隱藏使用了,還貪污了金子若干兩。前幾任管事和尚,全都有交接文書,記載得十分清楚明白,大家還以為是他這個新的管事給藏起來使用了。並且還說:「我要管事時,準備接交的東西的種類和數量很明確,等到正式交接那一天,卻不見金子。」於是立案審查,原來的和尚伏罪。事情很清楚,只是沒有查清金子藏在什麼地方,只好認定是那個和尚不守戒律花費了。和尚也無法申訴,只好等死。等到判決這一天,李德裕懷疑這個案子還沒有十分清楚,便重新同那個原來的管事和尚談話。和尚告訴他實情說:「廟裡的和尚願意管事,前後那些管事的和尚,多年以來,憑空書寫和公佈金子的數字和帳目,其實沒有金子,大家都孤立我,因為我不和他們同流合污,他們就乘機排擠我。」和尚哭的很冤屈,李德裕憐憫地說:「這固然是非難你。」他略微考慮一下又說:「我有辦法了。」他叫人準備只有坐位而沒有轎廂的軟轎數乘,命令把與此案有關係的和尚找來對證。讓和尚都坐在轎子,放下帘子,相互無法看見。然後指揮部下拿來黃泥,讓每一個和尚捏出各自經手交接過的金子的模型,以便作為證據。和尚們既然不知道金子的大小和形狀,所以也就捏不成。李德裕很生氣,命令起訴前幾任管事和尚,這些和尚都一一認了罪。那個受排擠的和尚,得到了澄清昭雪。裴休 裴休尚古好奇,掌綸誥日,有親表調授邑宰于曲阜者。土人墾田,得古器曰盎,腹容三斗,淺項痹足,規口矩耳,樸素古醜,將蠹土壤者。既洗滌之後,磨壟之,隱隱有古篆九字帶盎之腰。曲阜令不能辯。兗州有書生姓魯,能八體書字者,召致于邑,出盎示之,曰:此大篆也。非今之所行者,雖某頗嘗學之。是九字曰:齊桓公會于葵丘歲鑄。邑宰大奇其說。及以篆驗,則字勢存焉。及輦致河東公之門,公以為麟經時物,得以言古矣,寶之猶鐘玦郜鼎也。視草之暇,輒引親友之分深者觀之。以是京華聲為至寶。公後以小宗伯掌貢舉,生徒有以盎寶為請者。裴公一日設食,會門弟子,出器于庭,則離立環觀,迭詞以質。獨劉舍人蛻以為非當時之物,近世矯作也。公不悅曰:「果有(有原作不。據明抄本、許刻本、黃刻本改。)說乎?」紫微曰:"某幼專丘明之書,具載小白桓公九合諸侯,取威定霸,葵丘之會第八盟。又按禮經,諸侯五月而葬,同盟至,既葬,然後反虞,虞然後卒哭,卒哭然後定謚。則葵丘之役,實在生前,不得以謚稱。此乃近世之矯作也。裴公恍然而悟,命擊碎,然後舉爵盡飲而罷。(出《唐闕史》)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