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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巢攻入京城,與安祿山和朱泚的叛亂不同。特別是這期間發生的事情尤其不一樣,為一些好事的人流傳記錄下來。當時的官員、商人、農民、手工藝人帶著妻子兒女偷偷逃出城外的人多得沒法計算,其中有的人在賊兵佔據好幾個月的情況下,終日逃避,竟幸運得沒有和賊兵正面遭遇。只有前涇陽縣縣令伊璠被賊兵抓住,但是卻屢次在刀下逃脫性命。後來他和家人走散,換上村民百姓的衣服,偷偷逃到藍關,竟被猛獸吃了。真是災禍來了,怎麼能夠逃脫呢?
顧彥朗
東川顧彥朗,以蔡叔向為副使。感微時之恩,惟為戎倅而嘗加敬。其弟彥暉嗣襲,酷好潔淨,嘗嫌人臭,左右薰香而備給使。幕寮皆中朝子弟,亦涉輕薄。韋太尉照度,收復蜀城,以彥暉為招討副使。在軍中,每旦率幕官同謁掌武,而蜀先主預焉,共輕忽之。雖昭度亦嫌其不恭。彥暉襲兄位。爾後為蜀主所破,手刃一家,郎官溫術等斃焉,先是蔡叔向(「向」字原本闕,據明抄本補)職居元寮,乃顧氏之心膂,與所闢朝士,優遊樽俎,不相侔矣。小顧既是尊崇,嫌其掣肘。王先生因其隙,宣言以間之。且曰:「拈卻蔡中丞,看爾得否?」由是叔向辭職閒居,王乃舉軍而伐之。在蜀,有術士朱洽者,常謂人曰:「二顧雖位尊方鎮,生無第宅,死無墳墓。」人莫諭之。或曰:二顧自天德軍小將,際會立功,便除東川,弟兄迭據。大顧相薨,遺命焚骸,歸葬豐州,會多事未果。至小顧狼狽之日,送終之禮又闕焉。即朱氏言,于斯驗矣。(出《北夢瑣言》)
【譯文】
東川的顧彥郎任蔡叔向為副使,是為了報答在未發達時蔡叔向對他的照顧,雖然是下級,都很尊敬。後來顧彥郎的弟弟顧顏暉繼承了他哥哥的官職。顧彥暉有愛乾淨的潔癖,總是嫌棄別人身上有臭味,他左右的人每天都洗澡薰香以準備他的招喚。他所任用的官員和參謀也大都是朝中貴族的子弟,輕薄腐化沒有真實本領。太尉韋昭度帶兵收復成都,任用顧彥暉為招討副使。在行軍作戰中,顧彥暉每天早晨率領眾將官和參謀人員拜見太尉的時候,原來的蜀主在場他們都很傲慢地對待,就連太尉韋昭度也覺得他太狂妄。顧彥暉是世襲得來的爵位,後來被蜀主打敗,殺了他的全家,郎官溫術等也被蜀主殺了。原來因為蔡叔向職居元寮,是顧家的親信骨幹,和顧彥暉可偏愛的那些貴族子弟的吃喝玩樂不問軍務完全不同,顧彥暉對蔡叔向又敬又怕,嫌他掣肘礙事。蜀王先生知道他們的關係出現了裂痕,便使離間計進一步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散佈流言說叔向講過:「不用蔡叔向,看他顧彥暉還能幹成什麼事?」結果逼迫得蔡叔向只好辭職回家閒居。蜀王乘機出兵攻打顧彥暉。蜀郡,有個叫朱洽的江湖術士經常對別人說:「顧彥明和顧彥暉雖然鎮守一方,官高位尊,但是都活着沒有房宅,死了沒有墳墓。」人們都不能理解。他還說:“顧彥郎和顧彥暉從天德軍中的小將遇到機會立了戰功,便得到了鎮守東川的官職。顧彥郎臨死的時候囑咐將他火化,以使將來將他的骨灰帶回家鄉豐州安葬,但是因為當時事情太多沒辦成,等到顧彥暉死的更加狼狽,連送終的葬禮都沒有。完全應驗了朱洽所說的話。
李甲
唐天祐初,有李甲,本常山人。逢歲饑饉,徙家邢台西南山谷中。樵採鬻薪,以給朝夕。曾夜至大明山下,值風雨暴至,遂入神祠以避之。俄及中宵,雷雨方息。甲即寢于廟宇之間,松柏之下。須臾有呵殿之音,自遠而至。見旌旗閃閃,車馬闐闐,或擐甲冑者,或執矛戟者,或危冠大履者,或朝衣端簡者,揖讓升階,列坐于堂上者十數輩,方且命酒進食。歡語良久,其東榻之長,即大明山神也,體貌魁梧,氣岸高邁。其西榻之首,即黃澤之神也,其狀疏而瘦,其音清而朗。更其次者,雲是漳河之伯。余即不知其名。坐談論,商榷幽明之事。其一曰:「稟命玉皇,受符金闕。太行之面,清漳之湄,數百里間,幸為人主,不敢逸豫怠惰也,不敢曲法而徇私也,不敢恃尊而害下也。兢兢惕惕,以承上帝,用治一方。故歲有豐登之報,民無扎瘥之疾。我之所治,今茲若是。」其一曰:「清冷之域,泱漭之區,西聚大巔,東漸巨浸,連陂湊澤,千里而遙。余奉帝符,宅茲民庶,雖雷電之作由己也,風波之起由己也,鼓怒馳驟,人罔能制予。予亦非其詔命,不敢有為也;非其時會,不敢沿溯也。正而禦之,靜而守之,遂致草木茂焉,魚鱉蕃焉,感鹵磊塊而滋殖,萑蒲蓊鬱而發生。上天降鑒,亦幸無橫沴爾。」又一曰:「嶺之地, 嵪之都,分坱圢之一隔,總飛馳之眾類。熊罷虎豹,烏鵲雕鶚。動止咸若,罔敢害民。此故予之所職耳,何假乎備言。」座上僉曰:「唯唯。」大明之神,忽揚目盱衡,咄嗟長嘆而謂眾實曰:「諸公鎮撫方隅,公理疆野,或水或陸,各有所長。然而天地運行之數,生靈厄會之期,巨盜將興,大難方作。雖群公之善理,其奈之何?」眾咸問:「言何謂也?」大明曰:「余昨上朝帝所,竊聞眾聖論將來之事,三十年間,兵戎大起。黃河之北,滄海之右,合屠害人民六十餘萬人。當是時也,若非積善累仁,忠孝純至者,莫能免焉。兼西北方有華胥遮毗二國,待茲人眾,用實彼士焉。豈此生民寡祐,當其殺戮乎?」眾皆顰蹙相視曰:「非所知也。」食既畢,天亦將曙,諸客各登車而去。大明之神,亦不知所在。及平旦,李甲神思怳然,有若夢中所遇。既歸,具以始末書而志之。言于鄰里之賢者,自後三十餘載,莊皇與梁朝對壘河岸,戰陣相尋。及晉宋,戎虜亂華,干戈不息,被其塗炭者,何啻乎六十萬焉。今詳李生所說,殆天意乎?非人事乎?(出《劉氏耳目記》)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