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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監劉禹錫的兒子咸允,多次參加科舉考試也未考中。劉禹錫悲憤惋惜,感到做官的道路太艱難。然而他又太疼愛兒子咸允了,等到上朝的時候,就將自己着急的心情講給大臣們聽。太和四年,已故吏部侍郎崔群與劉禹錫的交情很深,他見劉禹錫如此悲憤着急,非常想推薦幫助咸允。這一年秋天,崔群的學生張正謨來到京兆府擔任考官,崔群為了劉禹錫的事特意召見了張正謨,當面將咸允的功名託付給他,希望能將咸允選拔上。等到公佈考試錄取的名單及名次時,咸允的名次排在很後面。崔群大怒,告訴把門的人說:「張正謨來了,不要給他通報。」張正謨的哥哥張正矩以前是河中參軍,在考試時名列前茅。這時崔群是主考官,考官將考完封好的考卷交給主考官,崔群在批閲張正矩的試卷時,十分讚許,又覺得張正矩是已故兵部尚書張正甫的弟弟,所以便決心選拔上報。等到正式批准的公文傳下來以後,張正矩和考官前來拜謝主考官崔群。張正矩首先開口,上前致詞說:「我真是無法報答您的大恩,我們一家兄弟兩個人,都得到推薦選拔,粉自碎骨也無法報答。」他痛哭流涕的話還沒有說完,崔群忽然想到張正矩乃是張正謨的哥哥,勃然變色說:「你是張正謨的哥哥吧,你的弟弟沒有良心,把持考試,販賣功名。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呢?和賊有什麼兩樣。你考中成名是你的命運決定的,這並不是我的本意,為什麼謝我。」
劉遵古
故刑部尚書沛國劉遵古,大和四年,節度東蜀軍。先是蜀人有富蓄群書。劉既至,嘗假其數百篇,然未盡詳閲。明年夏,涪江大泛,突入壁壘,潰裡中廬舍。曆數日,水勢始平。而劉之圖書器玩,盡為暴水濡污。劉始命列于庭以曝之。後數日,劉于群書中,得周易正義一軸,筆勢奇妙,字型稍古,蓋非近代之書也。其卷末有題云:「上元二年三月十一日,因讀周易,著此正義。從茲易號十二三,歲至一人八千口,當有大水漂溺,因得舒轉曬曝。衡陽道士李德初。」劉閲其題,嘆且久,窮其所自,乃蜀人所蓄之書也。於是召賓掾以視之,所謂易號十二三,歲至一人八千口者,一人八千口,蓋大和字也。自上元歷寶應、廣德、永泰、大曆、建中、興元、貞元、永貞、元和、長慶、寶曆至大和。凡更號十有三矣。與其記果相契。然不知李德初何人耳。抑非假其名以示于後乎。(出《宣室志》)
【譯文】
已故刑部尚書劉遵古在大和四年,節制東蜀軍隊,有個當地的蜀人收藏了很多圖書。劉遵古到這裡以後,曾經借過幾百本書看,然而沒有能夠詳細閲讀。第二年夏天,涪江發大水,江水漫過堤岸,淹沒了許多房屋。過了許多天,洪水才退下去,而劉遵古借來的圖書和收藏的古玩,全都讓洪水浸濕和污染了。劉遵古命令將圖書擺在院子裡曝曬。幾天後,劉遵古在圖書裡發現一本《周易註釋》,字型奇妙古樸,絶不是當代的書。書的末尾有字,內容是:「上元二年三月十一日,因為閲讀《周易》,撰寫此《註釋》。從此更改名號十二三,年代到一人八千口時,將有洪水氾濫,因而此書得以舒展曝曬。衡陽道士李德初。」劉遵古閲讀題字,感嘆了很久。清點查看以後,知道這本書還是蜀人所收藏的。於是召集手下官員,共同來研究所謂的「更改名號十二三,年代到一人八千口時」。大家認為「一人八千口」是「大和」兩個字,自上元開始,經過寶應、廣德、永泰、大曆、建中、興元、貞元、永貞、元和、長慶、寶曆到大和,更改年號十三個,與題字所說的果然相符合。然而不知道李德初是什麼人,也許是起的假名來啟示後人吧!
舒元輿
李太尉在中書,舒元輿自侍御史,辭歸東都遷奉(「奉」字原本闕,據明抄本補)。太尉言:「近有僧自東來,雲有一地,葬之必至極位。何妨取此?」元輿辭以家貧,不辦別覓,遂歸啟護。他日,僧又經過,復謂太尉曰:「前時地,已有人用之矣。」詢之,乃元輿也。元輿自刑部侍郎平章事。(出《感定錄》)
【譯文】
李太尉主持中書省,侍御史舒元輿請假回東都遷墳。李太尉說:「近來有個和尚從東方來,他說有一塊土地,用做墳地必然能做到最高的官職,你不妨就用了。」舒輿元推辭說自己家貧窮,不想到遠處尋找新的墳地。於是回家辦理遷墳的事去了。過了一些時期,和尚又經過這裡,對李太尉說:「上一次我說過的墳地,已經有人使用了。」李太尉經過詢問,知道原來是舒元輿用了。後來舒元輿果然當上了刑部侍郎平章事,也就是宰相。
李德裕
李德裕自潤州,年五十四除揚州,五十八再入相,皆及吉甫之年。縉紳榮之。(出《感定錄》)
德裕為太子少傅,分司東都時,嘗聞一僧,善知人禍福。因召之,僧曰:「公災未已,當南行萬里。」德裕甚不樂。明日,復召之,僧且曰:「慮言之未審,請結壇三日。」又曰:「公南行之期定矣。」德裕曰:「師言以何為驗?」僧即指其地,此下有石函。即命發之,果得焉。然啟無所睹。德裕重之。且問南行還乎?”曰:「公食羊萬口,有五百未滿,必當還矣。」德裕嘆曰:「師實至人,我于元和中,為北部從事,嘗夢行至晉山,盡目皆羊。有牧者數十,謂我曰,此侍禦食羊也。嘗志此夢,不泄於人。今知冥數,固不誣矣。」後旬餘,靈武帥送(本書卷九八引《宣室志李德裕》條無「送」字)米暨饋羊五百。大驚,召僧告其事,且欲還之。僧曰:「羊至此,是已為相國有矣,還之無益。南行其不返乎?」俄相次貶降,至崖州掾,竟終於貶所,時年六十三。(出《補錄記傳》)
【譯文】
李德裕五十四歲時從潤州調到揚州,五十八歲當了宰相,都趕上了他父親李吉甫的地位。真是做官的人少有的幸運和榮耀。
李德裕當太子少傅分管東都的時候,曾經聽說一個和尚能預測人的吉凶禍福,便將和尚請來,和尚說:「你的災禍未除,必然要往南走很遠。」李德裕非常不高興。第二天又將和尚請來。和尚說:「我恐怕昨天沒把話說明白,請你築壇祭祀神靈三天。」又說:「你南行的日期已經確定。」李德裕說:「怎樣才能驗證師傅所說的話是準確的呢?」和尚指着腳下的土地說:「這塊地底下有塊石碑。」李德裕命令人挖掘,果然找到一塊石碑,但是上面沒有字。李德裕相信了和尚,又問:「我去南方還能回來嗎?」和尚回答:「你應該吃一萬隻羊,現在還差五百沒吃完,所以一定能夠回來。」李德裕感嘆着說:「師傅真是神人。我在元和中年,在北方任職,曾經做夢走到晉山,看見滿山都是羊群,有幾十個牧羊人。他們看見我說『這是給侍禦吃的羊啊!』我一直記着這個夢,沒有告訴過別人,今天才知道命運這句話不是瞎說呀!」十多天以後,駐守靈武的主帥送來糧食和五百隻羊。李德裕非常吃驚,把和尚找來告訴他這件事,並且想把羊送回去。和尚說:「羊已經送到,已是歸你所有了,送回去沒有什麼好處。你到南方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從這以後,李德裕多次遭處分降職,一直降到崖州的一般官員,最後死在那裡,死的時候六十三歲。
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