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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元中,有孟員外者,少時應進士舉,久不中第,將罷舉,又無所歸。托于親丈人省郎殷君宅,為殷氏賤厭,近至不容。染瘴瘧日甚。乃白於丈人曰:「某貧薄,疾病必不可數。恐污丈人華宇,願委運,乞待盡他所。」殷氏亦不與語,贈三百文。出門不知所適。街西有善卜者,每以清旦決卦,盡後則閉肆下簾。孟君乃謁之,具陳覊蹇,將填溝壑,盡以所得三鐶環為卜資。卜人遂留宿,及時為決一卦。封成驚曰:「郎君更十日,合處重職,俸入七十千錢,何得言貧賤?」卜人遂留厚供給。已至九日,並無消息。又卻往殷君宅,殷氏見甚薄之,亦不留連,寄宿馬廄。至明,有敕以禁兵將為賊境觀察使,其人與殷友善,馳扣殷氏之門。武人都不知書,雲。:「便須一謝表,兼鎮撫寇勷。事故頗多,公有親故文士,頗能相助否?」殷良久思之,無可應者。忽記得孟君久曾應舉,可以充事。遽引見之,令草一表,詞甚精敏。因請為軍中職事,知表奏。數日授官,月俸正七十千。乃卜後十日也。(出《逸史》)
【譯文】
唐德宗貞元年間,有個孟員外,年輕時考取進士,多次未中。想要不考了,又無處可歸,寄居在他的一個長輩姓殷的親戚家裡,為姓殷的所輕視厭煩。達到不能相容的程度,這時孟又得了瘴瘧,並且一天天嚴重。他對姓殷的長輩說:「我命薄,這病必然不可求治,恐怕弄髒您老人家的豪華住宅,我願意聽從命運的安排,離開你們家死到其它的地方。」殷也不說話,只給了他三百文錢,孟離開之後不知道應該去什麼地方。街西有一個算命的,每天清早給人算卦,算完後就放下帘子關門。孟便去拜會他,將自己的坎坷經歷和就要病死填溝的困境詳細敘述一遍,並將僅有的三百文錢作為卦錢。算命人留他住下,並立即為他算了一卦,算完後驚訝地說:「您再過十天,在此地有重要職位,每月俸祿就有七十千錢,為什麼還說自己貧窮下賤呢!」算命人留他居住,並熱情款待。可是到了第九天,仍沒有任何消息。孟又回到姓殷的家裡,殷更加瞧不起他,也不輓留接待,晚上他就睡在馬廄裡。等到天明,有皇帝任命的一名禁軍將領到賊境當觀察使。這個人與姓殷的是朋友,親自來敲殷家的大門,對殷說:「武將不通文墨,需要給皇帝寫一個表示感謝的文書,同時寫一個安撫邊境敵寇的信函,需要處理的事物很多。您有沒有熟悉的文人,幫助我推薦一個?」殷想了一會兒,沒有想到可以推薦的人,忽然想起孟曾多次應試,可以擔當這個差事。遂給他們引見,命令孟起草一篇向皇帝報送的「表」。孟的文筆精美準確。於是聘請孟到軍中任職,並上報皇帝,幾天後被授予官職,每月的俸祿正好七十千文錢。孟員外命運的轉機正是算卦後第十天開始的。
盧常師
秘書少監盧常師,進士擢第。性淡薄,不樂軒冕。于世利蔑然,棄官之東洛。謂所親曰:「某浙西魚尚書故舊,旬日看去。」又曰:「某前生是僧,座禪處猶在會稽,亦擬自訪遺蹟。」家人亦怪其欲遠行而不備舟楫。不逾旬遂歿矣。(出《逸史》)
【譯文】
秘書少監盧常師,進士出身。但他卻生性淡薄,不追求官位爵祿,蔑視名利,終於辭了官來到東洛。他對親屬說:「我是浙西魚尚書的老朋友,過幾天去看一看。」又說:“我前生是個和尚,修行的地方還在會稽。打算去尋找前世留下的遺蹟。家裡的人奇怪他要出遠門為什麼不准備船隻,不過十天,盧常師就死了。
韓滉
韓晉公晃在中書,嘗召一吏。不時而至,公怒將撻。吏曰:「某有所屬,不得遽至,乞寬其罪。」晉公曰:「宰相之吏,更屬何人?」吏曰:「某不幸兼屬陰司。」晉公以為不誠,乃曰:「既屬陰司,有何所主?」吏曰:「某主三品已上食料。」晉公曰:「若然,某明日當以何食?」吏曰:「此非細事,不可顯之。請疏於紙,過後為驗。」乃恕之而系其吏。明旦,遽有詔命,既對,適遇太官進食,有糕糜一器,上以一半賜晉公。食之美,又賜之。既退而腹脹,歸私第,召醫者視之曰:「有物所壅,宜服少橘皮湯。至夜,可啖漿水粥。明旦疾愈。」思前夕吏言,召之,視其書,則皆如其所云。因復問:「人間之食,皆有籍耶?」答曰:“三品已上日支,五品已上而有權位者旬支,凡六品至于九品者季支,其有不食祿者歲支。(出《前定錄》)
【譯文】
晉公韓滉在中書府,叫一名官員來見他。這人沒有按時趕到,韓滉生氣命人用鞭子打他。這個人說:「我還有歸屬,不能應時而來,請求寬恕。」韓滉說:「你是宰相手下的人,還能歸誰管?」這個人說:「我不得已還歸陰間管。」韓滉認為他的話不誠實,就對他說:「既然歸陰間管,你有什麼職責?」這個人說:「我負責管理三品以上官員的飲食。」韓滉說:「既然如此,我明天應該吃什麼?」這個人說:「這可不是小事,不能隨便說出來,請讓我寫在紙上,過後再驗證。」於是韓沒有鞭打他,而是將他關了起來。第二天,突然皇帝召見韓滉。見到皇帝后,正遇見太官給皇帝送飲食。其中有一盤糕點,皇帝將一半賞給韓滉吃,味道很美,隨後又將另一半也賞給他吃了,韓滉退下去後感到腹脹,回到家裡後找醫生來看病。醫生說:「是食物堵塞,可以喝少量的橘子皮湯。」當晚,便可以喝粥了,天亮後病就好了,韓滉想起前天那個人說的話,便將他召來,要過他寫的紙一看,吃的東西全都跟他寫的一樣。便又問那人道:「人間的飲食,都有人預先安排嗎?」回答說:“三品以上的官員,其飲食每天一安排;五品以上有權位的官員,一旬一安排;六品至九品的官員,每季安排一次;如果是不領俸祿的老百姓,則是每年安排一次。
李頧
貞元中,有舉人李頧,方就舉,聲價極振。忽夢一人紫衣云:「當禮部侍郎顧少連下及第。」寐覺,省中朝並無姓顧者。及頃,有人通刺,稱進士顧少連謁。頧驚而見之,具述當為門生。顧曰:“某才到場中,必無此事。來年,頧果落第。自此不入試,罷歸。至貞元九年,顧少連自戶部侍郎權知貢舉,頧猶未第,因潛往造焉。臨放榜,時相特囑一人,頧又落,但泣而已。來年秋,少連拜禮部侍郎,頧乃登第。(出《感定錄》)
【譯文】
貞元年間,有個舉人叫李頧。正應試,聲望和身價很高。一天他忽然夢見一個穿紫衣服的人對他說:「你只能在禮部侍郎顧少連的主考下考試中榜。」醒後,想到朝中沒有姓顧的侍郎。不一會兒,有人告訴他說進士顧少連來訪。李頧非常驚訝,見面後,頧向顧少連說自己應當是顧的門生,顧少連說剛到考場,決不可能有你說的事。”第二年,李頧果然落第,從此他不願參加考試,回到家鄉去了。一直到貞元九年,顧少連以戶部侍郎暫時代理貢舉,李頧仍未考中。於是他暗中去拜見顧少連進行通融。臨到發榜時,當朝宰相又特別囑咐要照顧一個人,所以李頧又落榜了,他只能偷偷哭泣。第二年秋天,顧少連調任禮部侍郎。李頧這才中榜成名。
崔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