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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宗天祐年間,秦州有個叫劉自然的人,主管義軍案卷文書。因為連帥李繼宗要招集鄉兵保衛四川,成紀縣的老百姓,有個叫黃知感的,他的妻子長了一頭的秀髮,劉自然就想要它。他對黃知感說:「如果你能把妻子的頭髮拿來,我就免除你去當鄉兵。」知感將此事告訴了妻子,他的妻子說:「我把自己微弱的身體都託付給你了,頭髮剪去還可以長出來,人如果死了,就永遠不能再見了,你如果去南邊打仗不能回來,我的頭髮再秀美又有什麼用呢?」說完,就摟起頭髮用剪刀把頭髮剪了下來,知感心裡十分的痛悔和憂愁,又被徵兵所逼迫,就只好將頭髮獻給了劉自然。但是知感最終也沒有免除彼徵召,只好去當了鄉兵。不久就在金沙之戰中死去了。他的妻子晝夜對著天禱告,號哭着向蒼天訴說此事。這一年,劉自然也死了。後來黃家的一頭母驢生下了一個驢駒,在左肋下寫着字。是「劉自然」。城裡的人們把這件事傳揚開去。於是被郡守知道了,郡守就把劉自然的妻子和孩子叫來辨認。劉自然的大兒子說:「我父親一生喜歡喝酒吃肉,如果它能夠飲酒吃肉,就是我的父親。」郡守讓人搬來了酒肉,結果那驢駒喝了好幾升酒,吃了好多塊肉。吃完,就興奮得鳴叫起來,然後又流下了幾行眼淚。劉自然的兒子準備了百千錢請求買回這頭小驢,但黃知感的妻子卻不接受這個要求,並且每天用鞭子抽打它,說:「這足可以給我丈夫報仇了。」後來經過喪亂,也就不知道這頭驢的下落了。劉自然的兒子後來也因慚愧遺憾而死了。
李明府
唐前火井縣令(「令」字原闕,據明抄本、黃本補。)李明府,經過本縣,館于押司錄事私第。主人將設酒饌,欲刲一白羊,方有胎。其夜李明府夢一素衣婦人將二子拜明府乞命,詞甚哀切,李不測其由,云:「某不曾殺人。」婦人哀祈不已。李睡覺,思惟無端倪,又寢,復夢前婦人乞命,稱「某命在須臾,忍不救也。」李竟不諭其意,但驚怛不已。再寢,又夢前婦人曰:「長官終不能相救,某已死訖,然亦償債了。某前身即押司錄事妻,有女仆方妊,身懷二子,時某嫉妒,因笞殺之,紿夫云:『女仆盜金釵並盒子,拷訊致斃。』今獲此報,然已還其冤債。其金釵並盒子,在堂西拱枓內。為某告于主人,請不食其肉,為作功德。」李驚起,召主人詰曰:「君刲一白羊耶?有雙羔否?」曰:「是。」具話夜來之夢,更嘆異。及尋拱枓內,果得二物。乃取羊埋之,為作功德追薦焉。(出《報應錄》)
【譯文】
唐朝前火井縣令李明府,經過本縣,住在押司錄事的私宅裡。主人準備拿酒食招待他,想要殺一頭白羊。這頭羊正懷了胎,那天晚上,李明府就夢見了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婦女帶著兩個小孩,跪拜在他的面前請求救命。說得非常悲哀懇切。李明府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說:「我不曾殺過人。」那個婦人仍然苦苦地哀求,李明府從夢中醒來,想了一想,沒有頭緒,就又睡着了。接着又夢見了先前夢見的那個婦人乞求救命。並說:「我馬上就要死了,你怎麼忍心不救我呢?」李時府竟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驚怕悲苦得不得了。接着就又睡着了。又夢見那個婦人說:「長官,你最終不能救我了,我已經死了,這樣也算我償還欠債了。我的前身是押司錄事的妻子,有個女傭人有了孕是雙胎,當時我很嫉妒她,就用竹板子把她打死了。我欺騙我的丈夫說:『女傭人偷了金釵和盒子,我拷打訊問她,將她打死了。』現在我得到了這樣的報應,也算還清了她的冤枉債。那金釵和盒子在堂的拱枓裡,替我告訴主人,請求不要吃我的肉,這也算是很大的功德。」李明府被嚇醒了,把主人叫來追問說:「你殺了一隻白羊嗎?有沒有兩個羊羔。」主人說:「是殺了一隻白羊,從肚裡取出了兩個羊焦。」這時李明府就把晚上做夢的事全都告訴了主人。大家都非常感嘆並驚異。等到拱枓裡一找,果然在那裡找到了金釵和盒子,於是就把羊給埋掉了,並作道場來追薦。
劉鑰匙
隴右水門村有店人曰劉鑰匙者,不記其名。以舉債為家,業累千金,能于規求,善聚難得之貨,取民間資財,如秉鑰匙,開人箱篋帑藏,盜其珠珍不異也,故有「鑰匙」之號。鄰家有殷富者,為鑰匙所餌,放債與之,積年不問。忽一日,執券而算之,即倍數極廣。既償之未畢,即以年系利,略無期限,遂至資財物產,俱歸「鑰匙」,負債者怨之不已。後「鑰匙」死,彼家生一犢,有鑰匙姓名,在膁肋之間,如毫墨書出。乃為債家鞭棰使役,無完膚,「鑰匙」妻男廣,以重貨購贖之,置於堂室之內,事之如生。及斃,則棺斂葬之於野,葢與劉自然之事彷彿矣。此則報應之道,其不誣矣。(出《玉堂閒話》)
【譯文】
隴右水門村,有個開店的人叫劉鑰匙,不記得他的名字了。他以放高利貸為業。家裡積累千金。很能鑽營,關於聚集一些難得的貨物,搜取民間的資財,就好象拿着鑰匙打開人家的箱子和錢匣,來盜取珠寶珍品一樣方便,所以就有了鑰匙的稱號。他的鄰居有個很有錢的人,被劉鑰匙所迷惑,就借了他的錢,多少年來他也不提起這件事。忽然有一天,鑰匙拿着借債的憑據向此人討債,結果比原來借的錢數增加了好幾倍。一時還不完就以年計算利息,無限期地繼續盤剝,終於把所有的資財和物產都歸給了劉鑰匙。借債的人怨恨得不得了。後來劉鑰匙死了,借債那家養的母牛生下了一個牛犢,在膁骨和肋骨之間有劉鑰匙的姓名,就象用筆墨寫上的一樣,被債家用鞭打使役的沒有完整的皮膚。鑰匙的妻子和兒子劉廣,拿很多的錢把它買了回來,放在屋裡,象劉鑰匙活着那樣精心地喂養着。等到死了,就裝了棺材埋葬在荒野之中。這個故事和劉自然的故事差不多,也是因果報應的道理,決不是瞎說。
上公
宜春郡東安仁鎮有齊覺寺,寺有一老僧,年九十餘,門人弟子有一二世者,彼俗皆只乎為「上公」,不記其法名也。其寺常住莊田,孳畜甚多。上公偶一夜,夢見一老姥,衣青布之衣,拜辭而去,云:「只欠寺內錢八百。」上公覺而異之,遂自取筆寫於寢壁,同住僧徒亦無有知之者。不三五日後,常住有老牸牛一頭,無故而死,主事僧于街市鬻之,只酬錢八百。如是數處,不移前價。主事僧具白上公云:「常住牛死,欲貨之,屠都數輩,皆酬價八百。上公嘆曰:“償債足矣。」遂令主事僧入寢所,讀壁上所題處,無不嗟嘆。(出《玉堂閒話》)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