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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曆中,有王員外好道術,雖居朝列,布衣山客,日與周旋。一旦道侶數人在廳事,王君方甚談諧拊掌,會除溷裴老,攜穢具至王君給使。因聞諸客言,竊笑之。王君仆使皆怪。少項,裴老受傭事畢,王君將登溷,遇于戶內。整衣,似有所白。因問何事。漸前曰:「員外大好道。」王驚曰「某實留心于此。」曰:「知員外酷好,然無所遇。適廳中兩客,大是凡流,但誑員外希酒食耳。」王君竦異良久。其妻呼罵曰:「身為朝官,乃與此穢漢結交,遣人逐之。」王君曰:「天真道流,不擇所處。」裴老請去。王君懇邀從容。久方許諾。曰:「明日來得否?」曰:「不得,外後日來。」至期,王君潔淨別室以候。妻呼曰:「安有與除廁人親狎如此!」王君曰:「尚懼不肯顧我。」少頃至,布袍曳杖,頗有隱逸之風。王君坐語,茶酒更進。裴老清言間發,殊無荷穢之姿狀。曰:「員外非真好道,乃是愛藥耳。亦有少分。某既來,莫要爐火之驗否?」王君叩頭曰:「小生酷嗜,不敢便有祈請。」裴指鐵盒可二斤余,曰:「員外剩取火至,以盒分兩片,置於其中,復以火覆之。」須臾色赤,裴老于布袍角解一小囊,取藥兩丸,如麻粟,除少炭,捻散盒上,卻堆火燒之。食頃,裴老曰:「成矣。」令王君仆使之壯者,以火箸持出,擲于地。逡巡,乃上上金盒矣,色如鷄冠。王君降階再拜,叩頭陳謝。裴老曰:「此金一兩,敵常者三兩,然員外不用留,轉將佈施也。」別去曰:「從此亦無復來矣。」王君拜乞曰:「末學俗士,願瀝丹懇,須至仙伯山居中,具起居禮。」裴老曰:「何用此。」乃約更三日,于蘭陵坊西大菜園相覓。王君亦復及期往,至則果見小門,扣之,黃頭奴出問曰:「莫是王員外否?」遂將一胡床來,令于中門外坐。少頃引入,有小堂甚清淨,裴老道服降階。侍女童十人,皆有姿色。延上勞問,風儀質狀,並與前時不同,若四十餘人矣。茶酒果實甚珍異,屋室嚴潔,服用精華。至晚王君去,裴老送出門。旬日復來,其宅已為他人所賃,裴老不知所去也。(出《逸史》)
【譯文】
唐代宗大曆年間,有一個王員外喜好道術,雖然是個有身份地位的人,卻天天與布衣山客打交道。一天,道界的幾個夥伴在客廳議事,與王員外正在說笑拍掌大笑,恰巧清除廁所的裴老攜帶除廁器具到王員外這供派遣,順便聽到幾位客人的談話,裴老聽了之後,偷偷地笑話他們。王員外的仆役都很奇怪。不一會兒,裴老乾完了活,王員外將要上廁所,在門內與裴老相遇。王員外整理衣服,見裴老好像有什麼話要說,於是問裴老有什麼事。裴老慢慢地走上前說:「員外很喜好道術吧!」王員外驚訝地說:「我確實在這方面很留心。」裴老接著說:「我知道員外很愛好,但是沒有遇到所需要的人,剛纔客廳中的客人,大都是平凡之輩,只是誑騙員外希求點酒食罷了。」王員外聽後驚異很久,這時,他的妻子呼喚斥罵說:「身為朝廷命官,竟然和這種干臟活的人結交,快派人趕走他。」王員外回答說:「真人是不露相的。」裴老請求離去。王員外邀請的舉止行動非常懇切。裴老考慮了很長時間才許諾了。王員外說:「明天能來不?」裴老說:「不能,大後天來。」到約會那天,王員外在打掃潔淨的另外房屋裡等候裴老。他的妻子大聲呼喊說:「哪有和清廁所的人這樣親熱的!」王員外說:「我還怕他不肯探望我呢!」一會兒,裴老來了,身穿布袍,手持枴杖,很有隱士的風度。王員外請裴老坐下說話,茶酒交替進獻。裴老妙語連珠,一點不像掏糞的粗漢。裴老說:「員外不是真的愛好道術,僅僅是愛煉製丹藥罷了。也有少許。我既然來了,要不要驗證一下爐火燒煉的效果呢?」王員外叩頭說:「小生很喜歡,但不敢隨便就提出請求。」裴老指着大約有二斤的鐵盒說:「員外多取火到這兒。」裴老用鐵盒把火分成兩片,把盒放置在它的中間,再用火蓋上它。不一會兒,鐵盒燒成紅色,裴老在布袍一角解下來一個小口袋,從裡面取出兩粒藥丸,象麻籽一樣。除去了鐵盒上一些炭火,把藥丸捻碎撒在盒上。還堆上火燒它,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工夫,裴老說:「成了。」讓王員外僕人中的有力氣的,用火筷子夾出,扔在地上。不一會,就變成最上等的金盒了,顏色象鷄冠一樣。王員外下台階再次叩拜,磕頭稱謝。裴老說:「這金子,一兩可抵上平常金子三兩。然而,員外不用留它,轉手把它佈施了吧!」裴老告別離去的時候說:「我從此也不再來了。」王員外叩拜乞求說:「末學俗士,情願獻出一片誠心,期待到仙伯居住的山中,才能早晚都能侍候。」裴老說:「怎麼用這樣呢?」於是約定再過三天,在蘭陵坊西大菜園後面去找他。王員外到期前往。到那果然看見一個小門,前去叩門,一個黃頭髮的僕人出來詢問說:「你是不是王員外?」當得知來人是王員外時,就拿一個能摺疊的坐椅來,讓他在中門外坐。過了一會兒,領王員外入內,內有小堂很清淨。裴老身穿道袍下階相迎,侍奉女童十人,都有姿色。裴老在筵上慰勞問候,風度儀容,氣質狀貌,和以前時顯然不同。好像是四十多歲人的樣子,所用的茶酒果實都很珍貴奇異,屋室整頓得很清潔,服飾用器精緻華麗。到了晚上王員外離去,裴老送出了門。過了十天,王員外又來了,裴老的那間住宅已被他人租賃,裴老也不知去什麼地方了。
李虞
信州李員外虞,嘗與秀才楊棱游華山,窮搜岩谷。時李公未仕,及楊君俱有棲遁之志,每遇幽賞,即吟詠移時。俄至一小洞,巉高數尺,不三四步,甚高,路極平易。二人欲窮其跡,約行四五里,擬回又不可,且相勉而進。更二三里,稍明。少頃至洞口。時已申酉之際,川岩草樹,不似人間,亦有耕者。耕者睹二人頗有驚異,曰:「郎君何得到此?」乃具言之。更二里余,有佛堂,數人方飲茶次。李公等因往求宿。內一人曰:’須報洞主。”逡巡見有紫衣,乘小馬,從者四五,呵路而至,拜起甚雅,曰:「得到此何也?」一個備述曰:「此處偏陋,請至某居處。」遂同步而往,到一府署,多竹堂,屋坐甚潔,人吏數十。因自言曰:「某姓杜,名子華,逢亂避世,遇仙侶,居此已數百年矣。」因止宿,飲饌皆甚精豐,內有駞芊,其狀如牛。晝夜論語,因問朝廷之事。留連累日,各遺銀器數事,遣使者導之而返。曰:「此可隱逸,頗能住否。」二子色難。子華笑,執手而別,且請無漏於人。後楊君復往尋其洞穴,不可見矣。楊君改名儉,官至御史,謫番禺而卒。李公終亦流蕩,真仙靈境,非所實好,不可依名而往之也。後君子誡之哉。(出《逸史》)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