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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日記 - 63 /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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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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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就得這樣,就得這樣,」地主接著說,「揍揍揍!揍揍揍!……把鷄扣下來,阿夫多季婭,」他又大聲地添了一句,並喜形于色地朝着我說:「老弟,這回打獵打得怎麼樣呀‧您瞧,我都出汗了。」馬爾達裡‧阿波洛內奇哈哈大笑起來。

萼們仍然待在涼台上。這晚間確實非常好。僕人給我們上了茶。


  

「請問,」我開口說,「馬爾達裡‧阿波洛內奇,遷到山谷那邊大路旁的那幾家是您的佃戶嗎?」

「是我的……怎麼?」

「您這是怎麼啦,馬爾達裡‧阿波洛內奇‧這可不應當呀。撥給那些莊稼人的房子太差,太小了;周圍連棵樹也見不到;甚至連個小魚塘也沒有;井只有一IZl,而且還是不頂用的。難道您就不能找個別的地方嗎‧……還聽說,您把他們以前的大麻田也收走了?」

「地界是這麼劃的,拿它有什麼辦法呢?」馬爾達裡‧阿波洛內奇回答我說,「這樣劃地界我也覺得有些不合適。(他指指自己的後腦勺。)我看不出這種劃法有什麼好處。至於我收回他們的大麻田,沒有在他們那邊挖養魚塘什麼的——關於這些事嗎,自有我的道理。我是個老實人,按老規矩行事。依我看,老爺終究是老爺,莊稼人終究是莊稼人……就是這麼回事。」

兩地主(3)

對於這樣明白的不容置疑的理由,自然是沒法與他再說了。「而且,」他接著說,「那些莊稼人不是東西着呢,很令人頭痛。尤其是那邊的兩家;先父——祝他升天堂——在世時就討厭他們,挺討厭他們。對您說吧,我有這樣的體會:如果老子是賊,兒子必定也是賊;有什麼法子呢。……唉,遺傳呀遺傳,這可是個嚴重的問題!坦白地對您說吧,我把那兩戶中沒有輪到的人都送去當兵了,把他們東一個西一個地拆散開來;可也根除不了,有什麼辦法‧他們能繁殖着呢,這些可惡的傢伙。」

此時周圍全然寂靜下來了。只是有時吹來一陣陣晚風,每當一陣風停息在房子近處時,從馬廄那邊頻頻響起的有節奏的鞭打聲傳到了我們的耳朵。馬爾達裡‧阿波洛內奇剛剛把斟滿茶的碟子端到嘴邊。而且已經張開了鼻孔——大家都知道,地道的俄羅斯都是先張開鼻孔才喝茶的——可是他停住沒喝,側耳傾聽,點了點頭,然後才呷了,就把碟子放到桌子上,露出最慈祥的微笑,似乎不由自主地應和起那些鞭打聲,喊着:「啪啪啪!啪啪!啪啪!」

「這是怎麼回事?」我驚訝地問。

「這是按我的吩咐,在那邊懲罰一個調皮鬼……就是那個在餐室裡幹活的瓦夏,您知道嗎?」

「哪個瓦夏?」

「就是頭些時候侍候我們用餐的那個,長一臉大鬍子的。」

無論怎麼憤慨,也抵抗不住馬爾達裡‧阿波洛內奇那明亮而柔和的目光。

「您怎麼啦,年輕人,您怎麼啦?」他搖着頭說,「您于嗎這樣盯着我看,難道我是個壞蛋嗎‧懲罰是出於愛護嘛,您是懂得的。」過了一刻鐘,我便向馬爾達裡‧阿波洛內奇告辭了。我乘車經過村子時,瞧見了那個餐室聽差瓦夏。他在馬路上走着,一邊咬着核桃。我讓車伕勒住馬,喚他過來。

「喂,夥計,你今天挨打了?」我問他。「您怎麼知道?」瓦夏反問說。


  
「是你家老爺對我說的。」

「是老爺親口說的?」

「他為什麼記人打你呢?」

「我是該挨打的,先生,該挨打的。我們這兒不會平白無故懲罰人的;我們這兒不會這樣做的——確實不會。我們的老爺不是那號人;我們的老爺……全省都找不出他這樣的好老爺。」

「走吧!」我對車伕說,「這就是舊俄羅斯呀!」在回家的路上我這樣琢磨着。

列別江(1)

親愛的讀者們,打獵的主要一種好處,就在於它讓你時常坐著馬車一處又一處地東奔西跑,這對於一個清閒無事的人說來,確是一種莫大的樂趣。當然,有的時候(特別是在雨天)就不那麼愉快了.比如在鄉問土路上徬徨,或者在荒野裡完全迷了路,這種時候隨便遇到一個莊稼人,就只好叫住他問:「喂,老鄉!去莫爾多夫卡怎麼走呀?」而到了莫爾多夫卡後,又得向一個笨頭笨腦的婆娘(莊稼漢們都下地幹活去了)打聽:離大路旁的客店還遠不‧怎麼個走法‧車子跑了十來俄裡,不見有客店,卻來到了一個地主住的破敗窮酸的霍多布勃諾夫小村,把一群躺在路中央齊耳朵深黑褐色爛泥裡的豬嚇得半死,它們萬萬沒有想到競有人前來打擾。每當駛過那些搖搖欲墜的小橋,奔下山谷,越過滿是爛泥的小溪,也不是什麼愉快的事;令你不愉快的還有,幾天幾夜奔波在綠色原野中的大路上,或者——老天保佑,切莫遇上——在一面寫着數字二十二,另一面寫着數字二十三的五顏六色的里程標前的爛泥地裡陷上幾個小時;一連幾個星期吃的儘是鷄蛋、牛奶和人人誇獎的黑麥麵包,也夠你受的……然而,所有這些不便和不順心會換來另一類的好處和滿足。不過,現在就來談談正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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