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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佩諾奇金是書中刻畫得最出色的典型形象。此人受過「良好」教育,頗有「文明」風度。他儀表堂堂,衣着時髦、舉止文雅。「為人正派」、「通情達理」。他家裡收拾得既乾淨又舒適,他又講究飲食,待客熱情。但即使這樣,客人還是不樂意登門,原因是他家裡總是瀰漫著可怕的氣氛,令人窒息。他對奴僕雖然說話和氣,貌似仁慈,但實際上非常冷酷無情,奴僕們偶有伺候不周之處(如侍仆菲多爾忘了把他的酒燙熱),便會受到嚴厲懲罰。即便在這種場合,這位老爺仍然顯得文質彬彬,既沒有表現出怒氣沖沖,也沒有厲聲呵斥,更不用親自動手打人,他只是坦然地、低聲地吩咐旁的奴僕「去處理一下」就行了。
佩諾奇金還善於利用總管、村長之類爪牙去經管各處的田莊。索夫龍就是他手下一名很得寵的總管,佩諾奇金得意地誇讚這位總管有「治國安邦」之才。索夫龍主管下的什比洛夫村就是老爺的田莊的樣板。當老爺光臨該村時,村長(總管的兒子)早就在村口迎候。老爺的車子進入村子時,幾個坐著大車、一面唱着歌從打穀場上歸來的莊稼人一見到老爺前來,馬上就閉口不唱了,都摘下了帽,低下了頭。老爺的到來立刻使 「震驚」了。不僅嚇得娃娃哭着朝家裡跑,連鷄也嚇得直往大門底下鑽。要說索夫龍的「管理,,才能,確實有兩下子:在他的治下,莊稼人都乖乖地按期向東塚繳佃租。凡繳不起租的,索夫龍可給代繳,但這莊稼人就得給索夫龍當牛作馬,凡欠了一些租的,就得給索夫龍當長工。凡是頂撞過索夫龍的(如安季普),就會被他折騰得家破人亡:幾個兒子全被送去當兵,最後連母牛也被牽走,婆娘還挨一頓毒打。若還敢向東家告狀(安季普真的告了狀),這就得徹底完蛋。所以在莊稼人眼裡,索夫龍不是人,而是“一條惡狗」。作家無疑是想通過這些情節向社會啟示:一個「文明」、「有教養的」地主的統治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地主的統治了。
《兩地主》也是一篇諷刺性很強的特寫,講的是兩個性格各異的地主。一個姓赫瓦倫斯基,是個退伍軍官,好像沒有打過仗。此人「心地善良」,但有一些『』奇怪的見解和習慣”。他瞧不起無錢無勢的貴族,對他們「決不平等相待」,至于對那些地位卑微的人,更是「連看也不看」,要是需要同這些人說句話,他的聲音便變得“像鵪鶉叫,,似的。他還沒有娶妻,但很好色,在路上一看見漂亮的女人,便窮追不捨。他喜歡打牌,但只願同身份低的人打,這樣他可以隨意呵斥。等到同省長或其他高官打牌時,他那態度便發生驚人的變化:滿臉堆笑,整個人變得像蜜一樣甜。他還喜歡拋頭露面,在各種莊嚴的公共場合上表現不凡。他很吝嗇,所以竟不願意接受貴族長這樣的榮譽頭銜,他大概怕開銷大,不合算。
另一個地主是斯捷古諾夫。他自稱是「老實人」,辦事「照老規矩」,生活中的一切都保持古風。可有時也會趕新潮:為了顯示自己不落後於時代,十年前便從莫斯科買來一台打穀機,可是一直把它鎖在棚子裡不用,心裡便很滿足。他待客十分熱情,顯得是個「好心腸的人」,然而對附近的莊稼人卻很不客氣:例如近鄰的農家有幾隻鷄跑進了他的花園,他便大喊大叫,不僅把鷄加以沒收,還要抓住那個進來趕鷄回去的小姑娘鞭打一頓。他對手下的奴僕也很殘酷無情:他吩咐人鞭撻奴僕,自己坐在涼台上一邊喝茶,一邊隨着鞭打聲的節奏喊:「吧噠!吧噠!吧噠!」他對那些不夠聽話的莊稼人就更狠心了:「把他們送去當兵,把他們打散,這裡一個.那裡一個」,即使這樣,他仍感到不解氣,因為這樣「還是不能讓他們絶根」。他還總結出一套理論:「老爺總歸是老爺,莊稼人總歸是莊稼人」;「如果老子是賊,兒子一定是賊」。
在其他一些篇章中還描寫了各種類型的地主,如蠻橫地搶佔他人土地的地主(「獵人」的祖父);精神空虛、變着法子折磨莊稼人和家仆的科莫夫;有穿著像馬車伕,表面上對農民客客氣氣,可又使他們心裡害怕的柳菲沃諾夫;專門設立莊園「辦事處」,通過一批爪牙進行管理的女地主洛斯尼亞科娃等等。通過對這些地主乖僻行為和習性的描寫,自然使讀者聯想到,在他們主宰下的黑暗王國裡,廣大的農民會有什麼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