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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瓦哥醫生 - 93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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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瓦哥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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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頁

朗讀:

“二十五年以前,米庫利欽作為工學院的大學生,從彼得堡來到這裡。他在警方的監督下被遣送出彼得堡。米庫利欽來到這兒後,當了克呂格爾的管家,並結了婚。那時,我們這兒有通采娃四姐妹,比契河夫的作品裡還多一個。阿格里平娜、葉夫多基啞、格拉菲拉和西拉菲瑪,父稱是謝韋裡諾夫娜。尤里亞金所有的學生都追求她們。大家通常用父稱稱呼這四位姑娘,或乾脆管她們叫謝韋良卡小姐。米庫利欽娶的就是謝韋良卡大小姐。

“他們很快就有了一個兒子。傻瓜父親出於對自由思想的崇拜,給小男孩取了一個古怪的名字:利韋裡。利韋裡,平時說話的時候都管他叫利夫卡。利夫卡長大了,很頑皮,但表現出多方面的傑出才能。他改了出生證上的年齡,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便自願上前線了。阿格里平娜·謝韋裡諾夫娜本來就是個病秧子,沒有承受住這次打擊,躺倒了,就再也沒起來,前年冬天死了,死在了革命前夕。


  

「戰爭結束了,和韋裡回來了。他是誰?這是一位身佩三枚十字勛章的準尉英雄,自然啦,還是一個從前線派回來做宣傳工作的徹頭徹尾的布爾什維克代表。您聽說過『林中兄弟』嗎?」

「對不起,沒聽說過。」

「那講起來就沒意思了。效果會失掉一半。那您從車廂裡就沒必要向公路張望了。它有什麼出色的地方?眼下——是游擊隊。什麼是游擊隊?這是內戰中的骨幹。兩種因素創建了這支力量。取得革命領導權的政治組織和戰敗後拒絶服從舊政權的普通士兵。這兩部分人的聯合便產生了打游擊的隊伍。它的成分五花八門。其中大多數是中農。但在同他們一道的人當中,您什麼人都能碰見。這裡有貧農,有免去神職的教士,有同老子作戰的富農的兒子。有虔誠的無政府主義者,有沒有身份證的乞丐,有被中學開除的到了結婚年齡的二流子。有受到給予自由和遣送回國的允諾誘惑的德、奧戰俘。而在這支浩浩蕩蕩的人民軍隊中,有一支由列斯內赫同志,利夫卡,利韋裡·阿韋爾基耶維奇,阿韋爾基·斯捷潘諾維奇·米庫利欽的兒子所指揮的部隊,叫作『林中兄弟』。」

「您說的是什麼呀?」

“就是您聽見的。讓我繼續說下去。阿韋爾基·斯捷潘諾維奇在妻子死後又結婚了。他的第二個妻子叫葉連娜·普羅科洛夫娜,一個直接從學校拉到教堂去結婚的中學生。她本來就天真,可還故作天真;她本來就年輕,可還打扮得更年輕。就這樣子卿卿喳喳,裝得天真無邪,像個小傻瓜,像隻小雲雀,見到誰就考誰:『蘇沃洛夫是哪一年誕生的?』——『舉出三角形相等的條件。』她要是考住了你,問得你張口結舌,就樂不可支。幾個小時以後,您就能親眼看見她了,看看我說得對不對。

「他本人則有另外的弱點:抽菸鬥,說話愛咬文嚼字兒。什麼『絶不遲疑片刻』啦,什麼『勿使』、『鑒於』啦。他本應在海洋上施展宏圖。他在學院裡學的是造船。這在他的外表和習慣方面都留下了痕跡。臉颳得乾乾淨淨,煙斗整天不離嘴,說話的時候從容不迫,和藹可親,一個個字從牙縫裡吐出來。像所有愛抽菸斗的人一樣,下巴突出,灰色的眼睛顯得冷漠。差點還漏了兩個細節:他是社會革命黨黨員,並被邊區選入立憲會議。」

「這可太重要了。父子互為水火,豈不成了政治敵人?」

“表面上自然如此。其實綠林好漢並不同瓦雷金諾作戰。可您聽我往下說。通采娃的幾個妹妹,阿韋爾基·斯捷潘諾維奇的小姨們,至今仍住在尤里亞金。她們都是沒出嫁的老姑娘。時代變了,姑娘們也變了。

“最大的葉夫多基灰·謝韋裡諾夫娜當了市圖書館館員。黝黑的女郎很可愛,羞澀到了極點,常常無緣無故漲紅了臉,像芍藥一樣。閲覽室裡靜得疹人,彷彿置身于墳墓中。可她得了慢性感冒,一連打二十個噴嚏,臊得恨不能鑽進地縫裡。您說有什麼辦法?神經過敏。


  
“老二格拉菲拉·謝韋裡諾夫娜是姐妹當中的使使者。厲害的姑娘,神奇的女工,什麼活兒都不嫌棄。大家一致認為游擊隊的首領列斯內赫像他這個小姨。你剛看她在縫紉作業組或者在織襪子,一眨眼又變成了理髮員。您注意到了沒有,尤里亞金鐵路上有個女扳道員向我們揮拳頭?我當時想,真想不到,派格拉菲拉看守鐵路去了。不過好像又不是她,人太老了。

「最年輕的西拉菲瑪——家庭的磨難和考驗。她是個聰明的姑娘,讀過很多書。她研究哲學,喜愛詩歌。到了革命的年代,在共同高漲的情緒、街頭遊行、廣場上登台演說的影響下,她精神失常了,陷入宗教的狂熱中。姐姐們上班去的時候把門鎖上,可她從窗口跑出去,沿街揮手召集群眾,宣傳耶穌第二次降世,世界到了本日。可我只顧說話了,到站了,您下一站下,準備準備吧。」

等安菲姆·葉菲莫維奇下了火車,安東寧娜·亞歷山德羅夫娜說道:「我不知道你怎麼看,我覺得這個人是命運給我們派來的。我覺得他將在我們生活中起好作用。」

“這完全可能,托漢奇卡。但令我懊惱的是你跟你外祖父太像了,人家會認出你來,而這兒的人對他記得太清楚了。就拿斯特列利尼科夫來說吧,我剛一提到瓦雷金諾,他馬上不懷好意地插嘴道:『瓦雷金諾,克呂格爾的工廠?不是親戚吧?不是繼承人吧?』“我擔心我們在這兒比在莫斯科還顯眼,我們跑出來就是為了逃避別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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