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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嘿然,使召張范。范辭疾,遣弟承往應之。術問曰:「昔周室陵彁,則有桓文之霸;秦失其政,漢接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廣,士人之觽,欲徼福于齊桓,擬夡于高祖,可乎?」承對曰:「在德不在觽。苟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慾,雖雲匹夫,霸王可也。若陵僭無度,干時而動,觽之所□,誰能興之!」術不說。 孫堅北討董卓,頓軍城南,甄官署有井,每旦有五色氣從井中出,使人浚井,得漢*[傳]*國玉璽,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自孫堅死,子策復領其部曲,術遣擊楊州刺史劉繇,破之,策因據江東。策聞術將欲僭號,與書諫曰:「董卓無道,陵虐王室,禍加太后,暴及弘農,天子播越,宮廟焚燬,是以豪桀發憤,沛然俱起。元惡既斃,幼主東顧,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與之更始。然而河北異謀于黑山,曹操毒被于東徐,劉表僭亂於南荊,公孫叛逆于朔北,正禮阻兵,玄德爭盟,是以未獲從命,櫜弓戢戈。當謂使君與國同規,而舍是弗恤,完然有自取之志,懼非海內企望之意也。成湯討桀,稱『有夏多罪』;武王伐紂,曰『殷有重罰』。此二王者,雖有聖德,假使時無失道之過,無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惡於天下,徒以幼子脅于強臣,異於湯武之時也。又聞幼主明智聰敏,有夙成之德,天下雖未被其恩,咸歸心焉。若輔而興之,則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為漢宰輔,榮寵之盛,莫與為比,宜暛忠守節,以報王室。時人多惑圖緯之言,妄牽非類之文,苟以悅主為美,不顧成敗之計,古今所慎,可不孰慮!忠言逆耳,駁議致憎,苟有益於尊明,無所敢辭。」術不納,策遂絶之。
建安二年,因河內張炯符命,遂果僭號,自稱「仲家」。以九江太守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乃遣使以竊號告呂布,併為子娉布女。布執術使送許。術大怒,遣其將張勛、橋蕤攻布,大敗而還。術又率兵擊陳國,誘殺其王寵及相駱俊,曹操乃自征之。術聞大駭,即走度淮,留張勛、橋蕤于蘄陽,以拒操。*[操]*擊破斬蕤,而勛退走。術兵弱,大將死,觽情離叛。
加天旱歲荒,士民凍餒,江、淮閒相食殆盡。時舒仲應為術沛相,術以米十萬斛與為軍糧,仲應悉散以給饑民。術聞怒,陳兵將斬之。仲應曰:「知當必死,故為之耳。寧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于塗炭。」術下馬牽之曰:「仲應,足下獨欲享天下重名,不與吾共之邪?」 術雖矜名尚奇,而天性驕肆,尊己陵物。及竊偽號,淫侈滋甚,媵禦數百,無不兼羅紈,厭粱肉,自下饑困,莫之簡恤。於是資實空盡,不能自立。四年夏,乃燒宮室,奔其部曲陳簡、雷薄于□山。復為簡等所拒,遂大困窮,士卒散走。憂懣不知所為,遂歸帝號于紹,曰:「祿去漢室久矣,天下提挈,政在家門。豪雄角逐,分割疆宇。此與周末七國無異,唯強者兼之耳。袁氏受命當王,符瑞炳然。今君擁有四州,人戶百萬,以強則莫與爭大,以位則無所比高。曹操雖欲扶衰銟微,安能續絶運,起已滅乎!謹歸大命,君其興之。」
紹陰然其計。 術因欲北至青州從袁譚,曹操使劉備徼之,不得過,復走還壽春。六月,至江亭。坐簀黙而嘆曰:「袁術乃至是乎!」因憤慨結病,歐血死。妻子依故吏廬江太守劉勛。孫策破勛,復見收視,術女入孫權宮,子曜仕吳為郎中。
論曰:天命符驗,可得而見,未可得而言也。然大致受大福者,歸於信順乎!
夫事不以順,雖強力廣謀,不能得也。謀不可得之事,日失忠信,變詐妄生矣。
況復苟肆行之,其以欺天乎!雖假符僭稱,歸將安所容哉!
呂布字奉先,五原九原人也。以弓馬驍武給并州。刺史丁原為騎都尉,*(原)*屯河內,以布為主簿,甚見親待。靈帝崩,原受何進召,將兵詣洛陽,為執金吾。會進敗,董卓誘布殺原而並其兵。
卓以布為騎都尉,誓為父子,甚愛信之。稍遷至中郎將,封都亭侯。卓自知凶恣,每懷猜畏,行止常以布自韂。嘗小失卓意,卓拔手戟擲之。布拳捷得免,而改容顧謝,卓意亦解。布由是陰怨于卓。卓又使布守中合,而私與傅婢情通,益不自安。因往見司徒王允,自陳卓幾見殺之狀。時允與尚書仆射士孫瑞密謀誅卓,因以告布,使為內應。布曰:「如父子何?」曰:“君自姓呂,本非骨肉。
今憂死不暇,何謂父子?擲戟之時,豈有父子情也?”布遂許之,乃于門刺殺卓,事已見卓傳。允以布為奮威將軍,假節,儀同三司,封溫侯。
允既不赦涼州人,由是卓將李傕等遂相結,還攻長安。布與傕戰,敗,乃將數百騎,以卓頭繫馬賾,走出武關,奔南陽。袁術待之甚厚。布自恃殺卓,有德袁氏,遂恣兵鈔掠。術患之。布不安,復去從張楊于河內。時李傕等購募求布急,楊下諸將皆欲圖之。布懼,謂楊曰:「與卿州裡,今見殺,其功未必多。不如生賣布,可大得傕等爵寵。」楊以為然。有頃,布得走投袁紹,紹與布擊張燕于常山。燕精兵萬餘,騎數千匹。布常禦良馬,號曰赤菟,能馳城飛塹,
與其健將成廉、魏越等數十騎馳突燕陣,一日或至三四,皆斬首而出。連戰十餘日,遂破燕軍。布既恃其功,更請兵于紹,紹不許,而將士多暴橫,紹患之。
布不自安,因求還洛陽。紹聽之,承製使領司隷校尉,遣壯士送布而陰使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