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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字叔茂。少以清實為稱,無所交黨。初舉孝廉,辭病不就。大將軍梁商特闢舉茂才,四遷尚書令,出為齊相。征拜司隷校尉,轉漁陽太守。所在以嚴明為稱。坐事免官。是時政事多歸尚書,桓帝特詔三公,令高選庸能。太尉陳蕃薦暢清方公正,有不可犯之色,由是復為尚書。 尋拜南陽太守。前後二千石逼懼帝鄉貴戚,多不稱職。暢深疾之,下車奮厲威猛,其豪黨有釁穢者,莫不糾發。會赦,事得散。暢追恨之,更為設法,諸受臧二千萬以上不自首實者,盡入財物;若其隱伏,使吏發屋伐樹,堙井夷醦,豪右大震。功曹張敞奏記諫曰:“五教在寬,着之經典。湯去三面,八方歸仁。
武王入殷,先去炮格之刑。高祖鑒秦,唯定三章之法。孝文皇帝感一緹縈,蠲除肉刑。卓茂﹑文翁﹑召父之徒,皆疾惡嚴刻,務崇溫厚。
仁賢之政,流聞後世。夫明哲之君,網漏吞舟之魚,然後三光明於上,人物悅于下。言之若迂,其效甚近。發屋伐樹,將為嚴烈,雖欲懲惡,難以聞遠。以明府上智之才,日月之曜,敷仁惠之政,則海內改觀,實有折枝之易,而無挾山之難。郡為舊都侯甸之國,園廟出於章陵,三後生自新野,士女沾教化,黔首仰風流,自中興以來,功臣將相,繼世而隆。愚以為懇懇用刑,不如行恩;孳孳求奸,未若禮賢。舜舉嚱陶,不仁者遠。隨會為政,晉盜奔秦。虞﹑芮入境,讓心自生。化人在德,不在用刑。”暢深納敞諫,更崇寬政,慎刑簡罰,教化遂行。
郡中豪族多以奢靡相尚,暢常布衣皮褥,車馬羸敗,以矯其敝。同郡劉表時年十七,從暢受學。進諫曰:「夫奢不僭上,儉不逼下,循道行禮,貴處可否之閒。蘧伯玉恥獨為君子。府君不希孔聖之明訓,而慕夷齊之末操,無乃皎然自貴于世乎?」暢曰:「昔公儀休在魯,拔園葵,去織婦;孫叔敖相楚,其子被裘刈薪。夫以約失之鮮矣。聞伯夷之風者,貪夫廉,懦夫有立志。雖以不德,敢慕遺烈。」
後征為長樂韂尉。建寧元年,遷司空,數月,以水災策免。明年,卒於家。
子謙,為大將軍何進長史。謙子粲,以文才知名。
觀人圍碁,粲為覆之,澙者不信,以帊蓋之,更以它局為之,不誤一道。年四十卒。魏志有傳。
種暠字景伯,河南洛陽人,仲山甫之後也。父為定陶令,有財三千萬。父卒,暠悉以賑恤宗族及邑裡之貧者。其有進趣名利,皆不與交通。始為縣門下史。
時河南尹田歆外甥王諶,名知人。歆謂之曰:「今當舉六孝廉,多得貴戚書命,不宜相違,欲自用一名士以報國家,爾助我求之。」明日,諶送客于大陽郭,遙見暠,異之。還白歆曰:「為尹得孝廉矣,近洛陽門下史也。」歆笑曰:
「當得山澤隱滯,*(近)**[乃]*洛陽吏邪?」諶曰:「山澤不必有異士,異士不必在山澤。」歆即召暠于庭,辯詰職事。暠辭對有序,歆甚知之,召署主簿,遂舉孝廉,闢太尉府,舉高第。
順帝末,為侍御史。時所遣八使光祿大夫杜喬﹑周舉等,多所糾奏,而大將軍梁冀及諸宦官互為請救,事皆被寑遏。暠自以職主刺舉,志案奸違,乃復劾諸為八使所舉蜀郡太守劉宣等罪惡章露,宜伏歐刀。又奏請□四府條舉近臣父兄及知親為刺史﹑二千石尤殘穢不勝任者,免遣案罪。帝乃從之。擢暠監太子于承光宮。中常侍高梵從中單駕出迎太子,時太傅杜喬等疑不欲從,惶惑不知所為。暠乃手□當車,曰:「太子國之儲副,人命所繫。今常侍來無詔信,何以知非奸邪?今日有死而已。」梵辭屈,不敢對,馳命奏之。詔報,太子乃得去。
喬退而嘆息,愧暠臨事不惑。帝亦嘉其持重,稱善者良久。
出為益州刺史。暠素慷慨,好立功立事。在職三年,宣恩遠夷,開曉殊俗,岷山雜落皆懷服漢德。其白狼﹑盤木﹑唐菆﹑漖﹑僰諸國,自前刺史朱輔卒後遂絶;暠至,乃復舉種向化。時永昌太守冶鑄黃金為文蛇,以獻梁冀,暠糾發逮捕,馳傳上言,而二府畏懦,不敢案之,冀由是銜怒于暠。會巴郡人服直聚黨數百人,自稱「天王」,暠與太守應承討捕,不克,吏人多被傷害。冀因此陷之,傳逮暠﹑承。太尉李固上疏救曰:「臣伏聞討捕所傷,本非暠﹑承之意,實由縣吏懼法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詳。比盜賊髃起,處處未絶。暠﹑承以首舉大奸,而相隨受罪,臣恐沮傷州縣糾發之意,更共飾匿,莫復盡心。」
梁太后省奏,乃赦暠﹑承罪,免官而已。 後涼州羌動,以暠為涼州刺史,甚得百姓歡心。被征當遷,吏人詣闕請留之,太后嘆曰:「未聞刺史得人心若是。」乃許之。暠復留一年,遷漢陽太守,戎夷男女送至漢陽界,暠與相揖謝,千里不得乘車。及到郡,化行羌胡,禁止侵掠。
遷使匈奴中郎將。時遼東烏桓反叛,復轉遼東太守,烏桓望風率服,迎拜于界上。坐事免歸。
後司隷校尉舉暠賢良方正,不應。征拜議郎,遷南郡太守,入為尚書。會匈奴寇並涼二州,桓帝擢暠為度遼將軍。暠到營所,先宣恩信,誘降諸胡,其有不服,然後加討。羌虜先時有生見獲質于郡縣者,悉遣還之。誠心懷撫,信賞分明,由是羌胡﹑龜茲﹑莎車﹑烏孫等皆來順服。暠乃去烽燧,除候望,邊方晏然無警。
入為大司農。延熹四年,遷司徒。推達名臣橋玄﹑皇甫規等,為稱職相。在位三年,年六十一薨。並﹑涼邊人咸為發哀。匈奴聞暠卒,舉國傷惜。單于每入朝賀,望見墳墓,輒哭泣祭祀。二子:岱,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