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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奏曰:「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蒙外戚之援,荷國厚恩,以芻蕘之資,居阿衡之任,不能敷揚五教,翼贊日月,而專為封豕長蛇,肆其貪叨,甘心好貨,縱恣無底,多樹諂諛,以害忠良。誠天威所不赦,不闢所宜加也。謹條其無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齒者也。」書禦,京師震竦。時冀妹為皇后,內寵方盛,諸梁姻族滿朝,帝雖知綱言直,終不忍用。
時廣陵賊張嬰等觽數萬人,殺刺史、二千石,寇亂揚徐閒,積十餘年,朝廷不能討。冀乃諷尚書,以綱為廣陵太守,因欲以事中之。前遣郡守,率多求兵馬,綱獨請單車之職。既到,乃將吏卒十餘人,徑造嬰壘,以慰安之,求得與長老相見,申示國恩。嬰初大驚,既見綱誠信,乃出拜謁。綱延置上坐,問所疾苦。
乃譬之曰:「前後二千石多肆貪暴,故致公等懷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為之者又非義也。今主上仁聖,欲以文德服叛,故遣太守,思以爵祿相榮,不願以刑罰相加,今誠轉禍為福之時也。若聞義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荊、楊、兗、豫大兵雲合,豈不危乎?若不料強弱,非明也;□善取惡,非智也;去順效逆,非忠也;身絶血嗣,非孝也;背正從邪,非直也;見義不為,非勇也:六者成敗之幾,利害所從,公其深計之。」嬰聞,泣下,曰:「荒裔愚人,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復相聚偷生,若魚游釜中,喘息須臾閒耳。今聞明府之言,乃嬰等更生之*(晨)**[辰]*也。既陷不義,實恐投兵之日,不免孥戮。」綱約之以天地,誓之以日月,嬰深感悟,乃辭還營。
明日,將所部萬餘人與妻子面縛歸降。綱乃單車入嬰壘,大會,置酒為樂,散遣部觽,任從所之;親為卜居宅,相田疇;子弟欲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悅服,南州晏然。朝廷論功當封,梁冀遏絶,乃止。天子嘉美,征欲擢用綱,而嬰等上書乞留,乃許之。 綱在郡一年,年四十六卒。百姓老幼相攜,詣府赴哀者不可勝數。綱自被疾,吏人咸為祠祀祈福,皆言「千秋萬歲,何時復見此君」。張嬰等五百餘人制服行喪,送到犍為,負土成墳。詔曰:「故廣陵太守張綱,大臣之苗,剖符統務,正身導下,班宣德信,降集劇賊張嬰萬人,息干戈之役,濟蒸庶之困,未升顯爵,不幸早卒。嬰等縗杖,若喪考妣,朕甚愍焉!」拜綱子續為郎中,賜錢百萬。
王龔字伯宗,山陽高平人也。世為豪族。初舉孝廉,稍遷青州刺史,劾奏貪濁二千石數人,安帝嘉之,征拜尚書。建光元年,擢為司隷校尉,明年遷汝南太守。政崇溫和,好才愛士,引進郡人黃憲﹑陳蕃等。憲雖不屈,蕃遂就吏。蕃性氣高明,初到,龔不即召見之,乃留記謝病去。龔怒,使除其錄。功曹袁閬請見,言曰:「聞之傳曰『人臣不見察于君,不敢立於朝』。蕃既以賢見引,不宜退以非禮。」龔改容謝曰:「是吾過也。」乃復厚遇待之。由是後進知名之士莫不歸心焉。閬字奉高。數辭公府之命,不修異操,而致名當時。
永建元年,征龔為太仆,轉太常。四年,遷司空,以地震策免。
永和元年,拜太尉。在位恭慎,自非公事,不通州郡書記。其所闢命,皆海內長者。龔深疾宦官專權,志在匡正,乃上書極言其狀,請加放斥。諸黃門恐懼,各使賓客誣奏龔罪,順帝命亟自實。前掾李固時為大將軍梁商從事中郎,乃奏記於商曰:“今旦聞下太尉王公□令自實,未審其事深淺何如。王公束修厲節,敦樂蓺文,不求苟得,不為苟行,但以堅貞之操,違俗失觽,橫為讒佞所構毀,觽人聞知,莫不嘆慄。夫三公尊重,承天象極,未有詣理訴冤之義。
纖微感燍,輒引分決,是以舊典不有大罪,不至重問。王公沈靜內明,不可加以非理。卒有它變,則朝廷獲害賢之名,髃臣無救護之節矣。昔絳侯得罪,袁盎解其過,魏尚獲戾,馮唐訴其冤,時君善之,列在書傳。今將軍內倚至尊,外典國柄,言重信着,指撝無違,宜加表救,濟王公之艱難。
語曰:『善人在患,饑不及餐。』斯其時也。”商即言之於帝,事乃得釋。
龔在位五年,以老病乞骸骨,卒於家。子暢。
論曰:張魭﹑王龔,稱為*(雅)**[推]*士,若其好通汲善,明發升薦,仁人之情也。夫士進則世收其器,賢用即人獻其能。能獻既已厚其功,器收亦理兼天下。其利甚博,而人莫之先,豈同折枝于長者,以不為為難乎?昔柳下惠見抑于臧文,淳于長受稱于方進。然則立德者以幽陋好遺,顯登者以貴涂易引。故晨門有抱關之夫,柱下無朱文之軫也。
王曰:「不能不為,二者謂何也?」孟子曰:「夫挾太山以超北海,王能乎?」
王曰:「不能。」「為長者折枝,王能乎?」曰:「不能也。」孟子曰:「夫挾太山以超*[北]*海,是實不能,不可強也。為長者折枝甚易,而王不為,非不能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諸掌,何為不能加于百姓乎?」劉熙注孟子曰:「析枝,若今之案摩也。」 晨,主守門,晨夜開閉也。”史記,侯嬴,夷門抱關者。守門必抱關,故兼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