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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衣冠子孫,徑路平易,位極州郡,日望征闢,亦無瑕穢纖介之累,無故刊定詔書,欲以何名?就有所疑,當求其便安,豈有觸冒死禍,以解細微?譬猶療饑于附子,止渴于酖毒,未入腸胃,已絶咽喉,豈可為哉!昔東海孝婦見枉不辜,幽靈感革,天應枯旱。光之所坐,情既可原,守闕連年,而終不見理。呼嗟紫宮之門,泣血兩觀之下,傷和致災,為害滋甚。凡事更赦令,不應復案。夫以罪刑明白,尚蒙天恩,豈有冤謗無征,反不得理?是為刑宥正罪,戮加誣侵也。不偏不黨,其若是乎?明將軍德盛位尊,人臣無二,言行動天地,舉厝移陰陽,誠能留神,沛然曉察,必有于公高門之福,和氣立應,天下幸甚。 後太守至,自祭孝婦墓,天立大雨,歲熟。
商高諝才志,即為奏原光罪,由是顯名。
仕郡,舉孝廉,稍遷金城太守。性明達篤厚,能以恩信化誘殊俗,甚為羌胡所敬服。遭母憂,自上歸行喪。服闋,公車征,再遷北海相,入為尚書仆射。是時大將軍梁冀貴戚秉權,自公卿以下莫敢違啎。諝與尚書令尹勛數奏其事,又因陛見陳聞罪失。及冀誅後,桓帝嘉其忠節,封鄴都亭侯。前後固讓,不許。
出為河南尹,遷司隷校尉,轉少府﹑廷尉,卒官。
子鉨,安定太守。
爰延字季平,陳留外黃人也。清苦好學,能通經教授。性質箻,少言辭。縣令隴西牛述好士知人,乃禮請延為廷掾,范丹為功曹,濮陽潛為主簿,常共言談而已。後令史昭以為鄉嗇夫,仁化大行,人但聞嗇夫,不知郡縣。在事二年,州府禮請,不就。桓帝時征博士,太尉楊秉等舉賢良方正,再遷為侍中。
帝游上林苑,從容問延曰:「朕何如主也?」對曰:「陛下為漢中主。」帝曰:「何以言之?」對曰:「尚書令陳蕃任事則化,中常侍黃門豫政則亂,是以知陛下可與為善,可與為非。」帝曰:「昔朱雲廷折欄檻,今侍中面稱朕違,敬聞闕矣。」拜五官中郎將,轉長水校尉,遷魏郡太守,征拜大鴻臚。
「安昌侯張禹。」上大怒曰:「小臣廷辱師傅,罪死不赦。」御史將雲下,雲□殿檻折。雲呼曰:「臣得從龍逢﹑比干游于地下足矣,未知朝廷如何耳!」上意乃解。及後當修檻,上曰「勿易」,因而輯之,以旌直臣。
帝以延儒生,常特宴見。時太史令上言客星經帝坐,帝密以問延。延因上封事曰:“臣聞天子尊無為上,故天以為子,位臨臣庶,威重四海。動靜以禮,則星辰順序;
意有邪僻,則晷度錯違。陛下以河南尹鄧萬有龍潛之舊,封為通侯,恩重公卿,惠豐宗室。加頃引見,與之對博,上下媟黷,有虧尊嚴。臣聞之,帝左右者,所以咨政德也。故周公戒成王曰『其朋其朋』,言慎所與也。昔宋閔公與強臣共博,列婦人于側,積此無禮,以致大醔。武帝與幸臣李延年﹑韓嫣同臥起,尊爵重賜,情慾無猒,遂生驕淫之心,行不義之事,卒延年被戮,嫣伏其辜。夫愛之則不覺其過,惡之則不知其善,所以事多放濫,物情生怨。
故王者賞人必酬其功,爵人必甄其德。善人同處,則日聞嘉訓;惡人從游,則日生邪情。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邪臣惑君,亂妾危主,以非所言則悅于耳,以非所行則翫于目,故令人君不能遠之。仲尼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蓋聖人之明戒也!昔光武皇帝與嚴光俱寢,上天之異,其夕即見。夫以光武之聖德,嚴光之高賢,君臣合道,尚降此變,豈況陛下今所親幸,以賤為貴,以卑為尊哉?惟陛下遠讒諛之人,納謇謇之士,除左右之權,寤宦官之敝。使積善日熙,佞惡消殄,則干醔可除。”帝省其奏。因以病自上,乞骸骨還家。靈帝復特徵,不行,病卒。 子驥,白馬令,亦稱善士。
徐璆字孟玉,廣陵海西人也。父淑,度遼將軍,有名于邊。璆少博學,闢公府,舉高第。稍遷荊州刺史。時董太后姊子張忠為南陽太守,因埶放濫,臧罪數億。璆臨當之部,太后遣中常侍以忠屬璆。璆對曰:「臣身為國,不敢聞命。」太后怒,遽征忠為司隷校尉,以相威臨。璆到州,舉奏忠臧余一億,使冠軍縣上簿詣大司農,以彰暴其事。又奏五郡太守及屬縣有臧污者,悉征案罪,威風大行。中平元年,與中郎將朱鉨擊黃巾賊于宛,破之。張忠怨璆,與諸閹官構造無端,璆遂以罪征。
有破賊功,得免官歸家。後再征,遷汝南太守,轉東海相,所在化行。 獻帝遷許,以廷尉征,當詣京師,道為袁術所劫,授璆以上公之位。璆乃嘆曰:
「龔勝、鮑宣,獨何人哉?守之必死!」術不敢逼。術死軍破,璆得其盜國璽,及還許,上之,並送前所假汝南、東海二郡印綬。司徒趙溫謂璆曰:
「君遭大難,猶存此邪?」璆曰:「昔蘇武困于匈奴,不隊七尺之節,況此方寸印乎?」
王莽輔政,誅漢忠臣不附己者,宣及何武等皆死。
後拜太常,使持節拜曹操為丞相。操以相讓璆,璆不敢當。卒於官。
論曰:孫懿以高明見忌,而受欺于陰計;翟酺資譎數取通,而終之以謇諫。豈性智自有周偏,先後之要殊度乎?應氏七世才聞,而奉、劭采章為盛。及撰着篇籍,甄紀異知,雖雲小道,亦有可觀者焉。延、璆應對辯正,而不*(可)*犯陵上之尤,斯固辭之不可以已也。
贊曰:楊終、李法,華陽有聞。二應克聰,亦表汝濆。翟酺詐懿,霍諝請舅。延能訐帝,璆亦啎後。
後漢書卷四十九 王充王符仲長統列傳 第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