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摩琴:一個傻子向我糾纏不清,我又害怕,又惱怒。去,我有一件貴重的飾物,因為自己太大意了,從我的手臂上滑落下來,你去叫我的侍女替我留心找一找;它是你的主人送給我的,即使有人把歐洲無論哪一個國王的收入跟我交換,我也寧死不願放棄它。我好像今天早上還看見的;昨天夜裡還的的確確在我的臂上,我還吻過它哩。我希望它不是飛到我的丈夫那兒去告訴他,說什麼我除了他以外,還吻過別人。
畢薩尼奧:它不會不見的。
伊摩琴:我希望這樣;去找吧。(畢薩尼奧下。)
克洛頓:你侮辱了我:「他的最破舊的衣服」!
伊摩琴:嗯,我說過這樣的話,先生。您要是預備起訴的話,就請找證人來吧。
克洛頓:我要去告訴你的父親。
伊摩琴:還有您的母親;她是我的好母後,我希望她會恨透了我。現在我要少陪了,先生,讓您去滿心不痛快吧。(下。)
克洛頓:我一定要報復。「他的最破舊的衣服」!好。(下。)
第四場羅馬。菲拉里奧家中一室
波塞摩斯及菲拉里奧上。
波塞摩斯:不用擔心,先生;要是我相信我能夠輓回王上的心,正像深信她會保持她的貞操一樣確有把握,那就什麼都沒有問題了。
菲拉里奧:您向他設法疏通沒有?
波塞摩斯:沒有,我只是靜候時機,在目前嚴冬的風雪中顫慄,希望溫暖的日子會有一天到來。抱著這樣殘破的希望,我慚愧不能報答您的盛情;萬一抱恨而終,只好永負大恩了。
菲拉里奧:能夠和盛德的君子同堂共處,已經是莫大的榮幸,可以抵償我為您所盡的一切微勞而有餘。你們王上現在大概已經聽到了偉大的奧古斯特斯的旨意;卡厄斯·路歇斯一定會不辱他的使命。我想貴國對於羅馬的軍威是領教過的,餘痛未忘,這一次總不會拒絶納貢償欠的條款的。
波塞摩斯:雖然我不是政治家,也不會成為政治家,可是我相信這一次將會引起一場戰爭。你們將會聽到目前駐屯法蘭西的大軍不久在我們無畏的不列顛登陸的消息,可是英國是決不會獻納一文錢的財物的。我們國內的人已經不像當初裘力斯·凱撒譏笑他們遲鈍笨拙的時候那樣沒有紀律了,要是他尚在人世,一定會驚怒於他們的勇敢。他們的紀律再加上他們的勇氣,將會向他們的讚美者證明他們是世上最善於改進的民族。
菲拉里奧:瞧!阿埃基摩!
阿埃基摩上。
波塞摩斯:最敏捷的馴鹿載著你在陸地上奔馳,四方的風吹著你的船帆,所以你才會這樣快就回來了。
菲拉里奧:歡迎,先生。
波塞摩斯:我希望你所得到的簡捷的答覆,是你提早歸來的原因。
阿埃基摩:你的愛人是我所見到過的女郎中間最美麗的一個。
波塞摩斯:而且也是最好的一個;要不然的話,讓她的美貌在窗孔裡引誘邪惡的人們,跟著他們墮落了吧。
阿埃基摩:這兒的信是給你的。
波塞摩斯:我相信是好消息。
阿埃基摩:大概是的。
菲拉里奧:你在英國的時候,卡厄斯·路歇斯是不是在英國宮廷裡?
阿埃基摩:那時候他們正在等候他,可是還沒有到。
波塞摩斯:那麼暫時還不至於有事。這一顆寶石還是照舊發著光嗎?或者你嫌它戴在手上太黯淡了?
阿埃基摩:要是我失去了它,那麼我就要失去和它價值相等的黃金。我在英國過了這樣甜蜜而短促的一夜,即使路程再遠一倍,我也願意再作一次航行,再享一夜這樣溫存的艷福。這戒指我已經贏到了。
波塞摩斯:這鑽石太堅硬了,它的稜角是會刺人的。
阿埃基摩:一點不,你的愛人是這樣一位容易說話的女郎。
波塞摩斯:先生,不要把你的失敗當作一場玩笑;我希望你知道我們不能繼續做朋友了。
阿埃基摩:好先生,要是你沒有把我們的約定作為廢紙,那麼我們的友誼還是要繼續下去的。假如這次我沒有把關於你的愛人的消息帶來,那麼我承認我們還有進一步推究的必要,可是現在我宣佈我已經把她的貞操和你的戒指同時贏到了;而且我也沒有對不起她或是對不起你的地方,因為這都是出於你們兩人自願的。
波塞摩斯:要是你果然能夠證明你已經和她發生了枕席上的關係,那麼我的友誼和我的戒指都是屬於你的;要不然的話,你這樣汙衊了她的純潔的貞操,必須用你的劍跟我一決雌雄,我們兩人倘不是一死一生,就得讓兩柄無主的劍留給無論哪一個經過的路人收拾了去。
阿埃基摩:先生,我將要向你詳細敘述我所見所聞的一切,它們將會是那樣逼真,使你不能不相信我的話。我可以發誓證明它們的真實,可是我相信你一定會準許我不必多此一舉,因為你自己將會覺得那是不需要的。
波塞摩斯:說吧。
阿埃基摩:第一,她的寢室——我承認我並沒有在那兒睡過覺,可是一切值得注目的事物,都已被我飽覽無遺了——那牆壁上張掛著用蠶絲和銀綫織成的錦氈,上面綉著華貴的克莉奧佩特拉和她的羅馬英雄相遇的故事,昔特納斯的河水一直氾濫到岸上,也許因為它載著太多的船隻,也許因為它充滿了驕傲;這是一件非常富麗堂皇的作品,那技術的精妙和它本身的價值簡直不分高下;我真不信世上會有這樣珍奇而工致的傑作,因為它的真實的生命——
波塞摩斯:這是真的;不過也許你曾經在這兒聽我或是別人談起過。
阿埃基摩:我必須用更詳細的敘述證明我的見聞的真確。
波塞摩斯:是的,否則你的名譽將會受到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