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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學史 - 308 / 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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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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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他厭惡基督教,喜歡印度的宗教,印度教和佛教他都愛好。他是一個有廣泛修養的人,對藝術和對倫理學同樣有興趣。他異乎尋常地沒有國家主義精神;他熟悉英國法國的作家就如同熟悉本國的作家一樣。他的感召力向來總是少在專門哲學家方面,而是在那些尋求一種自己信得過的哲學的藝術家與文人方面。強調「意志」是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許多哲學的特徵,這是由他開始的;但是在他來講,「意志」雖然在形而上學上是基本的東西,在倫理學上卻是罪惡的——這是一種在悲觀主義者才可能有的對立。他承認他的哲學有三個來源,即康德、柏拉圖和優婆尼沙曇(奧義書);但是我以為他得之於柏拉圖的東西並不如他所想的那麼多。他的看法跟希臘化時代的看法有某種氣質上的親緣關係;這是一種倦怠病弱的看法,尚和平而輕視勝利、尚清靜無為而輕視改良的努力,在他認為各種改良的努力不可避免總是要落空的。

叔本華生於但澤,父母都出自當地的商業望族。他的父親是個伏爾泰主義者,把英國看成自由和理智的國土。他和但澤大部分名流市民一樣,惱恨普魯士侵犯這個自由城市的獨立,1793年但澤歸併普魯士時,他感到十分憤慨,不惜在金錢上受相當大的損失遷到了漢堡去。叔本華從1793年到1797年同父親住在漢堡;然後在巴黎過了兩年,兩年終了他父親見這孩子几乎把德語忘掉,感到高興。1803年他被送進英國一所寄宿學校,他憎恨學校裡的裝腔作勢和偽君子作風。


  

兩年後,為討好父親,他當了漢堡一家商號的職員,但是他嫌惡商業生涯這種前程,憧憬文人學者的生活。他父親之死(大概是自殺的)使他有可能如願以償;他的母親是決意叫他棄商進學校和大學的。我們或許以為他因此會比較喜歡母親,不喜歡父親;但是事情恰好相反:他厭惡母親,對他的父親倒保持着親摯的回憶。

叔本華的母親是一個有文學志趣的女子,她在耶拿戰役之前兩個星期定居魏瑪。在魏瑪她主辦了一個文藝沙龍,自己寫書,跟文化人結交友誼。她對兒子沒有什麼慈愛,對他的毛病倒是眼力鋭利。她訓戒他不得誇誇其談和有空洞的傷感;他這方面,則為了她跟旁人耍弄風情而生氣。當他達到成年時,他繼承了一份相當的資產;此後,他和母親逐漸覺得彼此越來越不能容忍了。他對婦女的輕視,當然至少有一部分是他和母親的爭吵造成的。

叔本華在漢堡的時候已經受到了浪漫主義者們,特別是提克(Tieck)、諾瓦利斯(Novalis)及霍夫曼(H of emann)的影響,他跟這些人學會了讚賞希臘、認為基督教裡的希伯來成分不好。另外一個浪漫主義者弗利德里希‧施雷格爾(E。Schlegel)使他對印度哲學的景仰更加堅定。他在成丁的那年(1809)入格廷根大學,學會仰慕康德。兩年之後他進了柏林大學,在柏林大學他主要學習科學;他聽過費希特講課,可是瞧不起他。在整個激蕩人心的解放戰爭中,他一直漠然無動于衷。1819年他作了柏林大學的Privatdozent(無俸講師),竟自負到把自己的講課和黑格爾的放在同一個鐘點;他既然沒能將黑格爾的聽講生吸引去,不久就停止講課。最後他在德累斯頓安心過老獨身漢生活。他飼養着一隻取名Atma(宇宙精神)的鬈毛狗,每天散步兩小時,用長煙斗吸煙,閲讀倫敦《泰晤士報》,僱用通訊員搜求他的名聲的證據。他是有反民主思想的人,憎惡1848年的革命;他信降神術和魔法;在他的書齋裡,有一個康德的半身雕像和一尊銅佛。除關於起早這一點而外,他在生活方式上儘力模仿康德。

他的主要著作《世界之為意志與表象》(TheWorldas WillandIdea)是1818年年終發表的。他認為這部書非常重要,竟至于說其中有些段落是聖靈口授給他的。使他萬分屈辱的是,這書完全沒引起人的注意。1844年他促使出版社出了個第二版;但是直到若干年後他才開始得到幾分他所渴望的賞識。


  
叔本華的體系是康德體系的一個改製品,然而是這樣的改製品:所強調的《批判》中的各點和費希特或黑格爾所強調的完全不同。他們取消了物自體,因而使得認識從形而上學上講成為基本東西。叔本華保留下來物自體,但是把它和意志看成是一回事。他主張,知覺作用所認為的我的身體其實是我的意志。有理由說明這種見解是康德思想的發展產物,固然大部分康德派的人對這些理由是不願意全承認的。康德曾經主張,研究道德律能把我們帶到現象的背後,給予我們感官知覺所不能給予的知識;他也主張道德律根本是關乎意志的。在康德看來,好人和壞人的差別是物自體世界裡的差別,也是關於意欲的差別。可見,在康德看來,意欲必定不屬於現象界而屬於實在界。和某個意欲對應的現象是身體的某種運動;這就是據叔本華講身體為現象、意志為其實在的理由。

但是在諸種現象背後的意志,不會是由許多不同的意欲構成的。依康德講,時間和空間都僅屬於現象,在這點上叔本華跟他意見一致;物自體並不在空間或時間當中。因此,按我的意志是實在的這種意義來說,我的意志不會是附有時日的,也不會是一些單獨的意志動作構成的,因為「復多」——用叔本華喜歡的經院哲學說法即「個體化原則」——的來源正是空間和時間。所以我的意志是一個,而且是無時間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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