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醫學紳士說,「我還有希望哪;布列斯托爾一半的老太婆也許都要請我看病的,假使我運氣相當不錯的話。滾吧,你這非常無聊的老流氓,滾!」醫學紳士的後面這句嚴厲的命令是對那本大書說的,他很敏捷地把那書踢到鋪子裡面那一頭之後,摘下綠眼鏡,露着牙齒笑了一笑;原來正是從前在波洛的蓋伊醫院。家住蘭特街的羅柏特。索耶先生。
「你不見得不是來攻擊我的吧?」鮑伯。索耶先生說,用友誼的熱情握住文克爾先生的手搖着。
「我的確不是的,」文克爾先生答,回報以壓力。
「我不懂你怎麼沒有看見那名字,」鮑伯。索耶說,使他的朋友注意大門上用白漆漆的幾個字,「索耶,前諾克莫夫。」(意為索耶醫師診所,前為諾克莫夫商店。下文改譯為「索耶醫師」。)
「它們絶沒有引起我的注意,」文克爾先生答。
「天啊,假使我知道是你,我就會衝出來擁抱你了,」鮑伯。索耶說;「但是我拿生命起誓,我以為是收稅的人。」
「當真的!」文克爾先生說。
「我真以為是的,」鮑伯。索耶回答說,「我剛要說我不在家,假使你要留下什麼口信呢,我一定可以轉告我自己;因為他不認識我的:煤氣和修路公司的人也不認識我。我想教堂收捐的人猜得出我是哪一個的,並且我知道自來水公司的人也認識我,因為我初到這裡來的時候替他拔過一顆牙齒~~。但是進來吧,進來吧!」鮑伯。索耶先生這樣喋喋不休地說著,把文克爾先生推進了後房,那裡坐著一位紳士,用燒紅的撥火棒在火爐架上鑽着小洞來消遣,這人正是班傑明。愛倫先生。
「噯,」文克爾先生說,「這真是我沒有想到的一件樂事。你們這個地方多好啊!」
「呱呱叫,呱呱叫,」鮑伯。索耶答。「那次可貴的聚會之後,不久我就混過來了。我的朋友們給我湊了開業必需的東西;所以我穿上一套黑衣服,戴上一副眼鏡,到這裡來儘量裝出一副莊嚴的樣子罷了。」
「而你的生意挺好呀,無疑的羅?」文克爾先生說,很有數的樣子。
「挺好,」鮑伯。索耶答。「那樣好,幾年之後你就可以把所有的賺頭放在一隻酒瓶裡,用一張洋莓葉子蓋住它們。」
「你不是說的真話吧?」文克爾先生說。「這些貨品就~~」
「空城計啊,我的好朋友,」鮑伯。索耶說;「一半的抽屜裡什麼都沒有,另外一半是打不開的。」
「瞎說!」
「事實~~拿信譽擔保!」鮑伯。索耶答,走到外面的鋪面裡,為了證明他的話的真實性,用勁把那些裝樣子的抽屜上的鍍金球形把手拉了幾下。「鋪子裡真有的東西差不多只是水蛭(舊式西醫外科治療中慣用水蛭吸敗血或膿。),而它們還是舊貨。」
「我真沒有想到!」文克爾先生大為驚訝地喊。
「我希望如此,」鮑伯。索耶答,「否則裝樣子的用處在哪裡呢,呃‧但是你喝點什麼呀‧跟我們喝一樣的嗎‧~~好的。班,我的好人,把手伸進碗櫥裡,把白蘭地酒拿出來吧。」
班傑明。愛倫先生微笑着表示樂於照辦,於是從他手肘旁邊的壁櫥裡拿出一隻裝了半瓶白蘭地的黑瓶子。
「你不沖水吧,是嗎?」鮑伯。索耶說。
「謝謝你,」文克爾先生答。「現在時間還早:我倒歡喜沖淡一點,倘使你不反對的話。」
「一點不反對,只要你自己安心,」鮑伯。索耶答;說完就一口喝掉了一杯,很津津有味的樣子。「班,小壺!」
班傑明。愛倫先生從同一隱秘的地方拿出一隻小小的銅壺;可以看出鮑伯。索耶很以它自豪,特別是因為它看上去很合乎他的業務的派頭。隨後,鮑伯。索耶先生從一個貼了「蘇打水」的簽條的有實用價值的窗座裡,鏟出幾小鏟煤,不久那把作生意的銅壺裡的水燒開之後,文克爾先生就沖了他的白蘭地;當談話在三人中普遍展開的時候,忽然被進來的一個孩子打斷了,他穿一身素淨的灰色制服,戴一頂金邊帽子,臂彎裡挎了一只有蓋子的小籃子;鮑伯。索耶先生一見他就喊,「湯姆,你這游手好閒的,來。」
孩子走了過來。
「你把布列斯托爾的路燈柱子全倚遍了,你這懶惰的小無賴!」鮑伯。索耶說。
「不,先生,我沒有,」孩子答。
「你最好是沒有!」鮑伯。索耶先生說,做出威嚇的神情。「人家看見一個行醫的人的夥計老在陽溝裡打彈子或者在馬路上跳繩,你想還有誰來請教這種行醫的人呢‧你對於你的職業沒有一點感情嗎,你這下流東西‧你把藥統統送掉了沒有?」
「送了,先生。」
「小孩子吃的藥粉,送到住了新人家的那所大房子裡,一天吃四頓的丸藥送到腿害痛風症的壞脾氣的老紳士那裡,沒有錯嗎?」
「是的,先生。」
「那末帶上門,照應鋪子去。」
「喂,」文克爾先生在孩子出去之後說,「事情倒並不像你要我相信的那麼壞呀。還是有一些藥送出去的呵。」
鮑伯。索耶先生往鋪子裡偷偷看了一眼,見沒有生人,就俯身向文克爾先生低聲說:
「他都是把藥送錯人家。」
文克爾先生莫名其妙,鮑伯。索耶和他的朋友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