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話,別說話,太太;你安靜地歇歇吧,」侍衛答。「我相信他會的,假使你要的話,太太。」
「當然的,」卜特說,因為他的妻子又顯出要犯毛病的明顯的徵兆了。「我當然會的。」
「什麼時候呀,葛德文~~什麼時候?」卜特太太說,還沒有決定發作不發作。
「馬上,真的,」卜特先生說;「太陽沒有落之前。」
「啊,葛德文,」卜特太太繼續說,「這是對付誹謗和恢復我的名譽的唯一辦法。」
「當然的羅,太太,」葛德文回答。「任何男子,總不能不這樣做的。」
所以,因為歇斯底里還在盤旋未去,卜特先生就又說了一遍他要這樣做;但是卜特太太因為一想到她居然受到懷疑,就受不了,所以好幾次幾几乎又發作起來,要不是勤勉的葛德文不倦地努力,被征服了的卜特再三再四地請求原諒,無疑是已經發作起來了;最後,當這個不幸的人被威嚇和叱責得回到他的正常的水平上的時候,卜特太太複原了,於是他們去吃早飯。
「你不會讓這下流報紙的誹謗縮短你在這裡的勾留吧,文克爾先生?」卜特太太說,滿面淚痕微笑着。
「我希望不會,」卜特先生一面說,一面由於懷着一種願望而激動起來,就是希望他的客人會被他這時正舉到嘴邊的那塊烤麵包噎死:這樣就可以有效地結束他在這裡的逗留了。
「我希望不會吧。」
「你真好啊,」文克爾先生說;「但是匹克威克先生來了一封信~~這是特普曼先生告訴我的,我今天早上在臥室門口接到他一張便條~~匹克威克先生的信裡要我們今天到墳堆上去找他;我們中午要坐馬車走了。」
「但是你會再來玩的呀,是嗎?」卜特太太說。
「啊,當然的,」文克爾先生回答。
「一定嗎?」卜特太太說,偷偷對客人溫柔地瞟一眼。
「一定,」文克爾先生答。
早飯在沉默中吃了,因為各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卜特太太是懊惱失掉一個情郎;卜特先生是在想他用馬鞭抽《獨立報》編輯的輕率的誓言;文克爾先生是想著他無辜地落在這麼尷尬的處境裡。中午到了,說了許多聲再見和答應了再來以後,他告辭了。
「他要是再來的話,我就毒死他。」卜特先生一邊走到他在裡面製作他的像霹靂一般的大作的小小辦公室裡去,一邊心裡這樣想著。
「我要是再來和這些人混在一起的話,」文克爾先生向孔雀飯店走去的時候,心裡這樣想,「那我自己就活該吃馬鞭子了~~如此而已。」
他的朋友們已經準備好,馬車也差不多了;所以半個鐘頭不到,他們就已經開始上路,沿著匹克威克先生和山姆最近才走過的那一條路,我們已經說過一些這條路的情況,所以我們覺得沒有必要摘錄史拿格拉斯先生的詩意而美麗的描寫了。
維勒先生站在安琪兒飯店的門口接他們,把他們引到匹克威克先生的房裡,在那裡看見了老華德爾和特倫德爾,使文克爾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頗為吃驚,也使特普曼先生頗為狼狽。
「你好嗎?」老年人說,握著特普曼先生的手。「不要猶豫,也不要感慨了;這是沒有辦法的,老朋友。為她呢,我願意你娶了她;為了你,我倒高興你沒有娶她。像你這麼年紀輕輕的,有一天不難找個更好的呵~~呃?」說著這些安慰話,華德爾拍拍特普曼先生的背,縱聲大笑。
「喂,你們好嗎,我的好小伙子們?」老紳士說,同時跟文克爾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兩個人握手。「我剛纔已經和匹克威克說過,聖誕節一定要請你們都去。我們要舉行一個婚禮了~~這次是個真正的婚禮。」
「婚禮!」史拿格拉斯喊,大驚失色了。
「是呀,婚禮。但是別害怕,」開心的老年人說:「那不過是特倫德爾和伯拉呵。」
「啊,原來如此。」史拿格拉斯先生說,解除了那沉甸甸壓在他胸口的痛苦的懷疑。「恭喜恭喜,先生。喬怎麼樣?」
「噢,他很好,」老紳士回答。「還是那樣貪睡。」
「還有令堂。那個牧師和他們大家呢?」
「都很好。」
「那末,」特普曼先生說,下了一把勁~~「那末~~她呢,先生?」他把頭掉開,並且用手掩着眼睛。
「她!」老紳士說,心裡有數地搖一搖頭。「你是說我的獨身的親戚嗎~~呃?」
特普曼先生點頭表示他正是問那失望的來雪爾。
「啊,她走了,」老紳士說。「她現在住在一個親戚家裡,離我們很遠。她看不得女孩子們,所以我就讓她走了。但是來吧!飯開好了。你們坐了這趟車子之後一定餓。我雖然沒有坐車,也餓啦;所以讓我們動手吃吧。」
大家飽餐了一頓盛宴;飯後圍着桌子坐好之後,匹克威克先生把他碰到的事和窮凶極惡的金格爾的那種卑鄙詭計的成就敘述了一遍,他的信徒們聽了以後,驚駭和憤慨到極點。
「我在那園子裡感染上的風濕病,」匹克威克先生下結論說,「使得我到現在還是一跛一瘸的。」
「我也碰到一件奇事,」文克爾先生微笑一下說;於是,在匹克威克先生的詢問之下,詳述了《伊頓斯威爾獨立報》的惡意的誹謗文字,和他們的朋友,那位編輯,因此而起的憤激。
敘述的時候,匹克威克先生一直皺着眉頭。他的朋友看到了,所以在文克爾先生說完之後,大家都保持着深深的沉默。匹克威克先生把捏緊的拳頭在桌上重重地一捶,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