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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入耳還在若遠若近,似有似無之間。三人無論是誰,只要心神稍一把握不住,微起雜念,聲音便即微遠渺茫,似這樣隨着各人念頭動息,起伏隱現,所聞各不相同。到了後來,三人悟徹玄機,一任梵音琅琅,響徹天宇,只顧安定心神,不生一念。剛剛反虛生明,到了物我相忘境界,又是一聲清磐過去,繁聲盡息,彩霧全收,眼前倏地祥輝萬丈,大放光明。
滿湖清波,忽變作一片蓮花世界,只是花葉均與尋常大不相同,每柄蓮葉都有丈許大小,色白如銀。葉底挺立着一根金莖,花卻純青,大約尺許,俱尚含苞未放,其多不可數計。
金莖、銀葉與翠萼、碧波交相掩映,結成無限祥霞,壯麗絶倫。
三人已悟色空境界,知道花開見佛就在俄頃。內中癩姑只是隨緣參拜,雖然衷心虔敬,還不十分看重。仙都二女處境卻是至難,因為佛法微妙高深,不可思議,相由心生,亦由心滅,有相無相,互為因果,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此時志在取得七寶金幢,事前預受神尼、禪師指示,先已着相,如使一念不生,自非容易。
如若一心取寶,既失虔敬,雜念一生,便不能見到諸佛菩薩莊嚴寶相。而寶幢起落快慢,全系本身,開始時如不恰到好處,占了機先,便如石火電光,稍縱即逝。二女在小寒山皈依佛法,仗着夙根智慧和今生百餘年的修道功力,又得忍大師真傳與寒月、一音隨時指點,道行精進,固然遠非昔比,但畢竟在外經歷尚少,又是初次遇到這等關係重大的不世佛緣,惟恐疏失,未免膽小情虛了些。一開始一味寧神定慮,意欲不令着相。
單等花開見佛,寶幢由湖心湧現,再照預計,以極大願力上前求取。以二女這等物相生滅有無,悉由自己主宰,論起功力原非尋常。但是這次取寶,內有佛家無上妙諦,關係二女屢世修為及最後一次成道證果的成敗關頭,其中精微奧妙之處,不落言詮,也不是師友所能傳授,人力所能勉強。
便小寒山神尼、大智禪師先前那番指點,也不過告以寶幢出現時間情景,上面七寶有何妙用,以及一些避忌之處,並非傳授取用之法,依言行事便可到手。事之成否,仍仗二女自己。二女也知此事不能倚仗別人,信心願力均頗堅強。無如屏除雜念,由於平時修道功力的強制,這一矜持太過,有念生於無念,依然着相,未能上來先臻化境,以致延誤時機,落個美中不足,日後多生好些枝節。
這且不提。
這時仙都二女、癩姑三人,已然通誠跪拜之後,起身跌坐湖邊,端的虔心息慮,一念不生。正當靜觀自在,物我交忘之際,忽聽身後大智禪師大喝道:「諸佛菩薩已現寶相,俱在眼前,爾等可見着嗎?」一語未終,三人猛被提醒,心方微動,一陣異香起處,滿湖斗大青蓮一齊開放。湖心上空立現出一圈佛光,中間一朵極大青蓮花上,立着一尊身高丈六的金身佛相。緊跟着,隨同目光到處,每朵蓮花上面俱現出一尊佛菩薩,看去何止百千萬億。
一時霞光萬道,花雨繽紛,寶相莊嚴,不可言說。三人忙即合掌禮拜,五體投地,重又匍匐地上。待了一會,二女暗忖:「禪師曾說花開見佛以後,跟着湖中祥光湧現,寶幢便要升起,此時怎無動靜?」心正尋思,忽聽湖心清波分流之聲,抬頭一看,不禁大喜。原來佛相蓮花俱已隱去,只湖中心翠濤滾滾,四外分流,當中現出一個畝許大的深水漩渦。
晃眼工夫,水底忽有精光上射,隨升起酒杯大小一團五色祥光。
緊跟着又湧出一丈六七尺長,七尺方圓一座寶幢。那寶幢似幡非幡,略似華蓋,共有七層,四邊瓔珞垂珠,每層上面各現出一種不同形式的寶光:頭層上,是兩個連環寶圈;二層是一朱輪,四邊烈焰環繞,熊熊欲燃;三層是一鉢盂;四層是一金鐘;五層是一慧劍;六層是一梵鈴;七層是一寶鏡。全寶幢上,本就寶氣精光上燭霄漢,這六層七寶又各具一色,光華分外強烈,精芒射目,不可逼視。共是七色光華,融會成一幢彩霞,莊嚴雄麗,氣象萬千,一望而知具有無上威力。
謝氏二女是修道多年,新近又得佛門上乘法髓,見了這等異寶,也由不得驚喜交集。
因這寶幢出現以後,逐漸長大,光華強盛,只管繼長增高。來時雖獲明悟,懷有成算,禪師並未傳授收用之法,只是具有信仰願力,期于必得,更沒料到此寶如此偉大。又以時機不再,說錯過便錯過,不禁心慌,匆促之間,欲以本身法力上前求取。姊妹二人面向寶幢一同拜了九拜,隨同起立略定心神,施展師傳佛法,一面用有無相神光護身,一面手掐訣印,口誦六字真言,朝那七寶金幢衝去。
初意此寶雖具無上威力,但無人主持,又是佛家之寶,自己應有這層佛緣,再以本身法力強制,必可手到成功,不問此寶如何長大,且先擎回山去再作計較,自己離寶幢不過三數十丈遠近,光遁神速,本是不消瞬息便可飛到。哪知事情竟出預計,那寶幢上面發射出來的七色霞光,精芒所及,四邊俱在十丈左右,並且還在逐漸增長。二女遁光飛至中途,還未到達,剛與寶幢精芒接觸,便被阻住。二女心急,又自信此寶對本門弟子決不至于傷害,去勢太猛。
這一硬衝上去,當時猛覺着迎面遇見一種極大阻力,人雖未傷,竟被撞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