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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們也看到對於先天神經脆弱的兒童,情形就不這樣樂觀。假設做父母的人管教不當,不失諸溺愛,便失諸放任,又或失諸過于過份嚴厲,那情形就壞了。
不良的遺傳與不良的環境裡應外合的結果,確實可以使兒童情緒的發展走上變態以至于病態的道路。到此,我們便不免發現精神分析派所分述的那一大串心理的表現了。這一大串的表現確實是可能的,凡是關心兒童生活的人一定得密切地注意着,同時,我們也應有充分的準備,使這種可能一旦成為事實的時,我們可以大膽地加以分析、診斷而想法解決。心理學的路是一條崎嶇的山道,膽不大的人走不來。
但同時大家不要忘記,這種變態與病態的例子應有盡有,我們卻也無需根據一兩個例子或好幾個例子,去說許多總結的話。如果我們先有了一番成見,一個概括的學說,然後再找例證或遇到了例證,不管例證的真相如何,生硬地把這學說套上去,那是極危險的,也就永遠得不到真正合理的結論了。
前文所討論的一點,現在已經有很多人漸漸能夠瞭解,甚至于精神分析派的人也已經漸漸地承認,例如前文提到過的朗克。俄狄浦斯癥結的所以能成為一個概念,當初未始不是因為朗克的一部分努力。但二十年後,在他那本很能使人發揮新義的《現代教育》(Modern Education)裡,他卻說:俄狄浦斯癥結, 希臘神話中雖言之確鑿,而弗洛伊德當初雖也堅信它的存在,但我們在實際的生活裡所見到的卻並不真切。「又說到了今天,就是精神分析派的學者想維持這個概念,也覺得並不十分容易。
朗克在別處又說,稱謂了好久的所謂」母戀癥結“(即俄狄浦斯癥結,不過單就比較更顯著的男童戀母的一方面而言),與其說真是兒童對於母親的一種精神上的固結不解(fixation),不如說不過是一種符號,所以暗示當代教育裡一個很普遍的信仰。什麼信仰呢?就是對於母親的影響之大的信仰。當代思潮中既有此固信,母戀癥結一類的學說就應運而生了。
前文也提到過閹割癥結。按精神分析派的見解,閹割癥結是和俄狄浦斯癥結有聯帶關係的,弗洛伊德認為它是童年時期在性的方面遭過恐嚇的一個反應,而這種目的在限制兒童活動的恐嚇,追究起來,勢必推到做爸的身上,這樣,豈不是就和俄狄浦斯癥結發生了聯繫?這種恐嚇是有的,做母親或保姆的人,看見小孩子玩弄他的陰莖,有時候閙着玩的嚇他,說要把陰莖割掉,小孩子也許以為是真的,要是他在事前已經發現他的姊姊或妹妹是沒有陰莖的,而以為她們大概就是被割的人,這種恐嚇就更有力量了。同時在女孩方面,有時候也覺得沒有像她哥哥弟弟所有的陰莖是一件缺憾。不過倘若說這種感想很普遍,很有力,凡屬尋常的兒童都有,那筆者怕是言過其實的。
弗洛伊德在
1923年發表的文章裡,一面肯定他說此種癥結的「無往而不在」,一面卻也承認恐嚇之說有些不容易成立,因為小孩子未心人人受過這種恐嚇,所以,他不得不另行假設,說這是兒童自己創製出來的一個迷信,以為玩耍的結果是閹割。不過弗氏的意見是不很固定的。
他在
1928年,又說「沒有一個男人能免于閹割的威脅所引起的精神上的震撼」。
弗氏認為這種震撼所造成的癥結不但是神經病的一個重要的成因,而且對於健全的兒童,多少也可以引起人格上的變化。平心而論,閹割癥結對於神經脆弱者自有其強烈的影響,自是無可置疑。有一部分智慧很高而神經脆弱者,追究到他們童年發育的時候,也確乎提到這一層。他們在愚蠢的保姆或奶媽手裡,的確受到過閹割的威脅,而這種威脅對於他們心理的發育,也確有過一番不良的影響。
在這一性發青的階段裡,最彰明較著而引人注意的,一個表現是「手淫」。
手淫是一個很老的名詞,洋文中的masturbation一詞也是由來甚久。談到這個表現,我們便可以很方便也很合法地說到一個性字。手淫好像確乎是一個性的現象。
但我們還需小心,因為當其初期,從事于手淫的兒童也許目的只在尋找一些身體所能給他的一般的快感,而未必是性快感,而尋求一般的快感也是我們天性中應有的事。我們說也許,說未必,因為就部分的兒童而言,手淫的起源確和性目的沒有關係。不過,言歸正傳,手淫的現象既不限于童年時期,並且往往和最成熟的性觀念有聯帶關係,我們要在這裡划出一條性與非性的界線,不免要受吹毛求疵的譏嘲。
從名詞的字面上看,不論男女,凡是用手來刺激性的部分的行為,叫做手淫。
其實,這名詞的含義比字面所能表示的要廣。任何用磨擦的方法以獲取性器官快感的活動都屬於手淫的範圍。同時,就普通的情形而言,手總是用得最多與也最自然的一個工具,除非那個人在心理上有不能用手的抑制或身體有不能用手的障礙。不過其他的方法還有:對於男童,各式的競技、戶外的運動、體育格鍛鍊的各種練習、甚至于衣服的壓力與磨擦,尤其是在一般的情緒十分興奮的時候,也足以教陰莖勃起,甚至于引起性慾的興奮,而這種突如其來的表現,在初次經驗到的兒童,不免覺得驚詫,甚至于驚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