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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秋八月,慶封率其族人慶嗣、慶遺,往東萊田獵,亦使陳無宇同往。無宇別其父須無,須無謂曰:「慶氏禍將及矣。同行恐與其難,何不辭之?」無宇對曰:「辭則生疑,故不敢。若詭以他故召我,可圖歸也!」遂從慶封出獵。
去訖,盧蒲癸喜曰:「卜人所謂『虎離穴‘者,此其驗矣!」將乘嘗祭舉事。陳須無知之,恐其子與于慶封之難,詐稱其妻有病,使人召無宇歸家。無宇求慶封卜之,暗中禱告,卻通陳、慶氏吉凶,慶封曰:「此乃』滅身’之卦,下克其上,卑克其尊,恐老夫人之病,未得痊也!」無宇捧龜,涕泣不止。慶封憐之,乃遣歸。
慶嗣見無宇登車,問:「何往?」曰:「母病不得不歸!」言畢而馳。慶嗣謂慶封曰:「無宇言母病,殆詐也,國中恐有他變,夫子當速歸!」慶封曰:「吾兒在彼何慮?」無宇既濟河,乃發梁鑿舟,以絶慶封之歸路,封不知也。
時八月初旬將盡矣,盧蒲癸部署家甲,匆匆有戰鬥之色。其妻慶姜謂癸曰:「子有事而不謀於我,必不捷矣!」癸笑曰:「汝婦人也,安能為我謀哉?」慶姜曰:「子不聞有智婦人勝於男子乎。武王有亂臣十人,邑姜與焉,何為不可謀也?」癸曰:「昔鄭大夫雍糾,以鄭君之密謀,泄于其妻雍姬,卒致身死君逐,為世大戒,吾甚懼之!」慶姜曰:「婦人以夫為天,夫唱則婦隨之,況重以君命乎?雍姬惑于母言,以害其夫,此閨閫之蝥賊,何足道哉?」癸曰:「假如汝居雍姬之地,當若何?」慶姜曰:「能謀則共之,即不能,亦不敢泄!」癸曰:「今齊侯苦慶氏之專,與欒、高二大夫謀逐汝族,吾是以備之,汝勿泄也!」慶姜曰:「相國方出獵,時可乘矣!」癸曰:「欲俟嘗祭之日!」慶姜曰:「夫子剛愎自任,耽于酒色,怠于公事,無以激之,或不出,奈何?妾請往止其行,彼之出乃決矣!」癸曰:「吾以性命托子,子勿效雍姬也!」
慶姜往告慶舍曰:「聞子雅、子尾將以嘗祭之隙,行不利於夫子,夫子不可出也!」慶舍怒曰:「二子者,譬如禽獸,吾寢處之,誰敢為難?即有之,吾亦何懼?」慶姜歸報盧蒲癸,預作準備。
至期,齊景公行嘗祭于太廟,諸大夫皆從,慶舍蒞事,慶繩主獻爵,慶氏以家甲環守廟宮。盧蒲癸、王何執寢戈,立於慶舍之左右,寸步不離。
陳、鮑二家有圉人善為優戲,故意使在魚裡街上搬演。慶氏有馬,驚而逸走,軍士逐而得之,乃盡縶其馬,解甲釋兵,共往觀優。欒、高、陳、鮑四族家丁,俱集於廟門之外,盧蒲癸託言小便,出外約會停當,密圍太廟。癸復入,立於慶舍之後,倒持其戟,以示高蠆。蠆會意,使從人以闥擊門扉三聲,甲士蜂擁而入。
慶舍驚起,尚未離坐,盧蒲癸從背後刺之,刃入于脅,王何以戈擊其左肩,肩折。慶舍目視王何曰:「為亂者乃汝曹乎?」以右手取俎壺投王何,何立死。盧蒲癸呼甲士先擒慶繩殺之。慶舍傷重,負痛不能忍,隻手抱廟柱搖撼之,廟脊俱為震動,大叫一聲而絶。
景公見光景利害,大驚欲走避。晏嬰密奏曰:「群臣為君故,欲誅慶氏以安社稷,無他慮也!」景公方纔心定,脫了祭服,登車,入于內宮。盧蒲癸為首,同四姓之甲,盡滅慶氏之黨,各姓分守城門,以拒慶封,防守嚴密,水洩不通。
卻說慶封田獵而回,至于中途,遇慶舍逃出家丁,前來告亂。慶封聞其子被殺,大怒,遂還攻西門。城中守禦嚴緊,不能攻克,卒徒漸漸逃散。慶封懼,遂出奔魯國。齊景公使人讓魯,不當收留作叛之臣,魯人將執慶封以畀齊人。慶封聞而懼,復奔吳國。吳王夷昧以朱方居之,厚其祿入,視齊加富,使伺察楚國動靜。
魯大夫子服何聞之,謂叔孫豹曰:「慶封又富於吳,殆天福淫人乎?」叔孫豹曰:「‘善人富,謂之賞;淫人富,謂之殃'。慶氏之殃至矣,又何福焉!」
慶封既奔,於是高蠆、欒灶為政,乃宣崔、慶之罪于國中,陳慶舍之屍于朝以殉。
求崔杼之柩不得,懸賞購之,有能知柩處來獻者,賜以崔氏之拱璧。崔之圉人貪其璧,遂出首。於是發崔氏祖墓,得其柩斫之,見二屍,景公欲並陳之。晏嬰曰:「戮及婦人,非禮也!」乃獨陳崔杼之屍于市。國人聚觀,猶能識認,曰:「此真崔子矣!」
諸大夫分崔、慶之邑。以慶封家財俱在盧蒲嫳之室,責嫳以淫亂之罪,放之於北燕,盧蒲癸亦從之。二氏家財,悉為眾人所有,惟陳無宇一無所取。慶氏之莊,有木材百餘車,眾議納之陳氏,無宇悉以施之國人,由是國人咸頌陳氏之德。
此周景王初年事也。
其明年,欒灶卒,子欒施嗣為大夫,與高蠆同執國政。高蠆忌高厚之子高止,以二高並立為嫌,乃逐高止,止亦奔北燕。止之子高豎,據盧邑以叛,景公使大夫閭邱嬰帥師圍盧,高豎曰:「吾非叛,懼高氏之不祀也!」閭邱嬰許為高氏立後,高豎遂出奔晉國。閭邱嬰覆命于景公,景公乃立高酀以守高傒之祀。高蠆怒曰:「本遣閭邱欲除高氏,去一人,立一人,何擇焉?」乃譖殺閭邱嬰。
諸公子子山、子商、子周等,皆為不平,紛紛譏議。高蠆怒,以他事悉逐之,國中側目。未幾,高蠆卒,子高強嗣為大夫。高強年幼,未立為卿,大權悉歸於欒施矣。
此段話且擱過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