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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楚成王已拜斗子文為大將,搜甲厲兵屯于漢南,只等諸侯濟漢,便來邀擊。諜報:「八國之兵,屯駐陘地。」子文進曰:「管仲知兵,不萬全不發。今以八國之眾,逗留不進,是必有謀,當遣使再往,探其強弱,察其意向,或戰或和,決計未晚。」成王曰:「此番何人可使?」子文曰:「屈完既與夷吾識面,宜再遣之。」屈完奏曰:「缺貢包茅,臣前承其咎矣。君若請盟,臣當勉行,以解兩國之紛;若欲請戰,別遣能者。」成王曰:「戰盟任卿自裁,寡人不汝制也!」屈完乃再至齊軍。畢竟齊、楚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盟召陵禮款楚大夫 會葵邱義戴周天子
話說屈完再至齊軍,請面見齊侯言事。管仲曰:「楚使復來,請盟必矣,君其禮之!」屈完見齊桓公再拜,桓公答禮,問其來意。屈完曰:「寡君以不貢之故,致干君討,寡君已知罪矣,君若肯退師一舍,寡君敢不惟命是聽!」桓公曰:「大夫能輔爾君以修舊職,俾寡人有辭于天子,又何求焉!」屈完稱謝而去,歸報楚王,言:「齊侯已許臣退師矣,臣亦許以入貢,君不可失信也!」
少頃,諜報:「八路軍馬,拔寨俱起!」成王再使探實,回言:「退三十里,在召陵駐紮!」楚王曰:「齊師之退,必畏我也!」欲悔入貢之事,子文曰:「彼八國之君,尚不失信于匹夫,君可使匹夫食言于國君乎!」楚王嘿然,乃命屈完賫金帛八車,再往召陵犒八路之師,復備菁茅一車,在齊軍前呈樣過了,然後具表,如周進貢。
卻說許穆公喪至本國,世子業嗣位主喪,是為僖公。感桓公之德,遣大夫百佗率師會于召陵。桓公聞屈完再到,吩咐諸侯:「將各國車徒,分為七隊,分列七方,齊國之兵,屯于南方,以當楚沖,俟齊軍中鼓起,七路一齊鳴鼓,器械盔甲,務要十分整齊,以強中國之威勢!」
屈完既入,見齊侯陳上犒軍之物,桓公命分派八軍,其菁茅驗過,仍令屈完收管,自行進貢。
桓公曰:「大夫亦曾觀我中國之兵乎!」屈完曰:「完僻居南服,未及睹中國之盛,願借一觀!」桓公與屈完同登戎輅,望見各國之兵,各占一方,聯絡數十里不絶。齊軍中一聲鼓起,七路鼓聲相應,正如雷霆震擊,駭地驚天,桓公喜形于色,謂屈完曰:「寡人有此兵眾,以戰何患不勝?以攻何患不克!」屈完對曰:「君所以主盟中夏者,為天子宣佈德意,撫卹黎元也,君若以德綏諸侯,誰敢不服?若恃眾逞力,楚國雖褊小,有方城為城,漢水為池,池深城峻,雖有百萬之眾,正未知所用耳!」
桓公面有慚色,謂屈完曰:「大夫誠楚之良也!寡人願與汝國修先君之好如何?」屈完對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于同盟,寡君其敢自外?請與君定盟可乎?」桓公曰:「可。」
是晚留屈完宿于營中,設宴款待。次日,立壇于召陵,桓公執牛耳為主盟,管仲為司盟,屈完稱楚君之命,同立載書:「自今以後,世通盟好。」桓公先歃,七國與屈完以次受歃。
禮畢,屈完再拜致謝。管仲私與屈完言,請放聃伯還鄭,屈完亦代蔡侯謝罪,兩下各許諾。
管仲下令班師。
途中鮑叔牙問于管仲曰:「楚之罪,僭號為大,吾子以包茅為辭,吾所未解。」管仲對曰:「楚僭號已三世矣,我是以擯之,同於蠻夷。倘責其革號,楚肯俯首而聽我乎?若其不聽,勢必交兵;兵端一開,彼此報復,其禍非數年不解,南北從此騷然矣!吾以包茅為辭,使彼易於共命。苟有服罪之名,亦足以誇耀諸侯,還報天子,不癒于兵連禍結,無已時乎?」鮑叔牙嗟嘆不已。胡曾先生有詩曰:
楚王南海目無周,仲父當年善運籌。
不用寸兵成款約,千秋伯業誦齊侯。
又髯翁有詩譏桓、仲苟且結局,無害于楚,所以齊兵退後,楚兵犯侵中原如故,桓、仲不能再興伐楚之師矣!詩云:
南望躊躇數十年,遠交近合各紛然。
大聲罪狀謀方壯,直革淫名局始全。
昭廟孤魂終負痛,江黃義舉但貽愆。
不知一歃成何事,依舊中原戰血鮮。
陳大夫轅濤涂聞班師之令,與鄭大夫申侯商議曰:「師若取道于陳、鄭,糧食衣屨,所費不貲,國必甚病。不若東循海道而歸,使徐、莒承供給之勞,吾二國可以少安。」申侯曰:「善,子試言之。」濤涂言于桓公曰:「君北伐戎,南伐楚,若以諸侯之眾,觀兵于東夷,東方諸侯,畏君之威,敢不奉朝請乎?」桓公曰:「大夫之言是也。」
少頃,申侯請見。桓公召入,申侯進曰:「臣聞‘師不逾時',懼勞民也。今自春徂夏,霜露風雨,師力疲矣。若取道于陳、鄭,糧食衣屨,取之猶外府也;若出於東方,倘東夷梗路,恐不堪戰,將若之何?濤涂自恤其國,非善計也,君其察之!」桓公曰:「微大夫之言,幾誤吾事。」
乃命執濤涂于軍,使鄭伯以虎牢之地,賞申侯之功,因使申侯大其城邑,為南北藩蔽。鄭伯雖然從命,自此心中有不樂之意。陳侯遣使納賂,再三請罪,桓公乃赦濤涂,諸侯各歸本國。
桓公以管仲功高,乃奪大夫伯氏之駢邑三百戶,以益其封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