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頁
全斌在蜀,縱部下Y掠子女,奪取財物,蜀人苦之,遂作亂。
曹彬招慰擊破之,兩川遂定。是役也,惟劉光義、劉廷讓廉謹,曹彬能戢下,上優賞之。使潘美將兵伐南漢,克廣州。南漢主劉釒長降,兩廣悉定。帝遣使諭江南國主入朝,不至,遣曹彬將兵十萬伐之。將行,帝戒之曰:「江南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務廣威信,使自歸順,不須急擊也。」且以劍授彬曰:「副將而下,不用命者斬之。」潘美等皆失色。自王全斌平蜀,多殺人,上每恨之。彬性仁厚,故專任焉。彬克江南,振旅而還,封江南主李煜為違命侯。彬歸自江南,舟中惟圖籍衣衾而已。閣門進榜子云:「奉敕差往江南勾當公事回。」時人嘉其不伐。以上削平諸國事蹟,各見上回諸國,下不贅。諸國既平,吳越大懼,遣使納賂于趙普。初,帝每微行,屢幸趙普家,相與謀事甚密。至是,帝又幸其第,會吳越所遣使適到,致書於趙普,及海物十瓶,置於廡下。未及發而帝至,倉卒不暇屏。帝顧問何物,普以實對。帝曰:「海物必佳。」即命啟之,皆瓜子金也。普惶恐謝曰:「臣未發書,實不知。」上曰:「第受之,彼謂國家事,皆由汝書生輩爾。」普不自安,遂求罷政。又上表於帝,乞遵太后遺詔,傳位晉王光義,帝手封其表,藏之宮中。
宋都東京開封府汴梁,而以洛陽河南府為西京,帝如西京,遂封其父宣祖墓安陵,祭天地于當郊。都民垂白者相謂曰:「我輩少經亂離,不圖今日復睹太平。」天子儀衛有泣下者。帝欲留都洛陽,群臣咸諫,弗聽。晉王光義言其非便,帝曰:「遷河南未已,終當居長安耳。」光義問其故,帝曰:「吾欲西遷,據山河之勝,以去冗兵。」光義曰:「在德不在險。」力請還汴,帝不得已,從之。因嘆曰:「不出百年,天下民力盡矣。」
遂還東京。五星聚奎,竇伊曰:「天下自此太平,文明自此日盛矣。」帝友愛光義,數幸其第,恩禮甚厚。光義嘗有疾,親為灼艾,光義覺痛,帝亦取艾自炙,以分其痛。帝元配賀氏早卒,繼王氏,又宋氏。宋氏欲立皇子德芳,十月壬子,夜大雪,帝召晉王光義,屬以後事,宦官宮妾悉屏之,左右皆不得聞,但遙見燭影下,晉主時或離席,若有遜避之狀。既而帝引玉斧戳地曰:「好為之。」俄而帝崩,在位十七年,壽五十歲。
帝仁孝豁達,質任自然,不事矯飾,宮中葦簾,緣用青布,常服之衣,浣濯至再。性嚴重寡言,獨喜觀書,雖在軍中,手不釋卷。聞人有奇書,不吝千金購之。嘗讀二典,嘆曰:「堯舜之世,四凶之罪,止於投竄,何近代法網之密耶?」於是立法,鞭撲不行于殿陛,罵辱不及于公卿,臣下除謀反外,不得誅戮。故臣下得以有為,而忠君愛國之心,油然而興矣。帝既崩,弟晉王光義立,是為太宗,更名皋。吳越王錢俶來朝,上留之不遣,俶懼,盡獻其地,封俶為淮海國王。上遣潘美等分道伐北漢,又自將繼之。遼遣使來言曰:「何名而伐漢也?」
帝曰:「河東逆命,所當問罪,若北朝不援,和約如故;不然,惟有戰耳!」潘美等屢敗北漢兵,北漢求救于遼,遼遣兵赴之,潘美等大敗遼師,盡鋭以攻北漢,北漢主出降。帝發太原,遂伐遼,遼將多降。遼耶律學古守燕,悉力禦宋,不能支。遼主遣耶律休哥救燕,帝與遼將耶律莎大戰于高梁河,沙敗,將遁,休哥兵適至,與耶律斜軫分左右翼以進。刻戰,帝大敗,急乘驢車走免,自是遼好遂絶。太祖適子德昭,從帝攻太原,軍中嘗夜驚,不知帝所在。有謀立德昭者,帝不悅。及還,以北征不利,久不行太原之賞,德昭以為言。帝大怒曰:「待汝自為之,賞未晚也。」德照退而自刎。帝聞之驚悔,往抱其屍,哭曰:「痴兒何至此耶?」追封魏王。北漢既平,天下復歸一統,惟契丹內據河北幽、薊之地,宋師取之,屢敗不能克複,天下非復漢唐之舊矣。
趙普奉朝請者累年,盧多遜益毀之,謂普初無立上意,普鬱鬱不得志。會晉邸舊僚柴禹錫等告秦王廷美驕恣,將有陰謀竊發。帝疑以問普,普因言願備樞軸,以察奸變,且自陳曰:「臣忝舊臣,為權幸所沮。」遂備道預聞昭憲太后顧命,及前朝上表等事。帝發金匱,得誓書,及覽普前表,因召見,謂曰:「人誰無過,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之非矣。」乃拜普為司徒,兼侍中。初,昭憲太后遺命,太祖傳位於帝,帝傳廷美,美傳太祖子德昭。及德昭不得其死,德芳相繼夭歿,廷美始不自安。柴禹錫因上變以搖之。帝意不決,召趙普諭以太后遺旨。
普對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廷美遂得罪,盧多遜得貶竄,趙普復相,廷美竟以憂卒。帝長子無佐,少聰警,貌類帝,帝鍾愛之。廷美遷房州,元佐嘗力救。及廷美死,遂發狂疾。會重九,召諸王宴射苑中,元佐以新瘥不預。及諸王宴歸,暮過元佐,元佐恚曰:「若等侍上宴,我獨不預,是棄我也。」因發憤被酒,夜縱火焚其宮。帝大怒,廢為庶人。趙普免相,以呂蒙正參知政事。初入朝堂。有朝士指之曰:「此子亦參政耶?」蒙正佯為不聞而過之。同列不能平,詰其姓名,蒙正遽止之曰:「若一知其姓名,恐一時不能忘情,不若弗知之為愈。」時人服其量。夏州李繼遷作亂,契丹封繼遷為夏王,後鼎立為夏國。詳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