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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能虛懷聽納,然而優遊不斷,受制家奴。上與李訓、鄭注謀誅宦官,既殺王守澄,因謀盡誅宦官,李訓復懼鄭注專有其功,因帥金吾衛士先期擊之。事敗,李訓、鄭注反為宦官仇士良等所殺,自是天下事,皆決於北司,宰相行文書而已。宮宦氣益盛,迫脅天子,下視宰相,凌暴朝士如草芥。上有疾,少間,坐思政殿,召當直學士周墀,賜之酒,因問曰:「朕可方前代何如主?」對曰:「陛下堯舜之王也。」上曰:「朕何敢上比堯舜?所以伺卿者,何如周赧漢獻耳。」墀驚曰:「彼亡國之主,豈可比聖德?」上曰:「赧,獻受制於強諸侯,今朕受制於家奴。以此言之,朕殆不如。」因泣下沾襟。墀伏地流涕。
自是不復視朝,在位十四年崩。
太子永早卒,上立敬宗子陳王成美為太子。宦官仇士良、魚弘志以其立不由己,矯詔廢而殺之,而立帝弟穎王瀍為皇太弟,更名炎,遂即位,是為武帝。上英敏特達,委任能臣,以李德裕為相。澤潞節度使劉從諫卒,子劉稹秘不發喪,欲為留後。上以謀于宰相李德裕曰:「稹所恃者,河朔三鎮耳。若遣重臣往諭三鎮,以河朔自艱難以來,列聖已許傳襲,與澤潞不同,即委成德鎮王元逵、魏博鎮何弘敬、盧龍鎮張仲武攻之,則稹必成擒矣。」上從之,遣御史中丞李回宣諭河北三鎮,奉昭舉兵討澤潞破之,邢、洛、磁三州降。李德裕日:「澤潞根本,盡在山東,三州降,則上黨不日有變矣。」上曰:「郭誼,稹謀主世,必梟劉稹以自贖。」德裕曰:「誠如聖料。」未幾,誼果斬稹,收稹宗族盡殺之,函稹首以降。上餌方士金丹,漸覺有疾,而方士以為換骨。凡服金丹者,則陽牡暴舉,禦女多多益善,始亦甚覺壯健美快,故雖以武宗之賢,亦不悟而服之。
初,憲宗納李錡妾,生光王怡。怡幼時,宮中皆以為不慧,文宗以後,益自韜匿及上疾篤,諸宦官密於禁中定策,立怡為皇太叔,更名忱。太叔見百官哀戚,裁決庶務,咸當於理,人始知有隱德焉。上在位六年崩,太叔宣宗即位,即罷李德裕不用。
初,武宗無後,王才人寵冠後宮,武宗欲立為後,李德裕以其族寒無子,恐不厭天下之望,止之。武宗疾甚,顧之曰:「我死,汝當如何?」對曰:「願從陛下于九泉。」武宗以巾授之。
武宗崩,才人即自縊。宜宗聞而矜之,贈貴妃,同葬端陵。小說家作孟才人是也。
第29回 朱溫起號梁朝歸於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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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宗精於聽斷,用法無私,從諫如流,重惜官賞,謹飭節儉,惠愛民物。故時人號為小太宗。然以察為明,無復仁恩,自是而唐衰矣。上臨朝,接對群臣如賓客,每宰相奏事,旁無一人立者,威嚴不可仰視。奏事既畢,忽怡然曰:「可以閒語矣。」因問閭閻細事,或談宮中游晏,無所不至,復正容申飭而後人。上餌方士李元伯等藥,疽發於背,密以第三子夔王滋、屑王歸長等三人使立之,上在位十三年崩。左軍中尉王宗實,叱歸長等責以矯詔,皆捧足乞命,乃迎長子鄆王,立為太子,更名湜,取歸長等殺之。太子即位,是為懿宗。方士李玄伯等伏誅。懿宗驕奢無度,Y樂不悛,李氏之亡,于茲決矣。
浙東裘甫作亂,攻陷象山,浙東騷動,安南都護王式討平之。桂州戍卒作亂,推判官龐勛為主,眾至十萬,康承訓與朱邢赤心討平之。赤心賜姓李,名國昌,以為大間軍節度使,即李克用父也。上好奉佛,施與無度。十四年正月,遣使迎佛骨,群臣有言憲宗迎佛骨尋晏駕者,上曰:「生得見之,死亦何恨。」
上疾大漸。中尉劉行深、韓文約立上少子普王儼為太子,上在位十四年崩。太子即位,時年十二,是為僖宗。僖宗年少,政在臣下,南牙北司,互相矛盾。上之為普王也,小馬坊使田令孜有寵,及即位,使知樞密,擢為中尉。上時年十四,專事遊戲,政事一委令孜,呼為阿父。
自懿宗以來,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賦斂愈急。關東連年水旱,州縣不以實聞,上下相蒙,百姓流殍,無所控訴,相聚起義,所在蜂起。濮州人王仙芝聚眾數千,起於長垣,今北直大名府長垣縣是也。冤句人黃巢,少與仙芝皆以販私鹽為事,巢善騎射,喜任俠,粗涉書傳,屢舉進土不第,遂為盜。與仙芝剽掠州縣,橫行山東,民之困于重斂者爭歸之,數月之間,眾至數萬。飛蝗蔽天,所過赤地,從者益眾。王仙芝進兵荊南等地,招討使曾元裕大破之於申州,殺萬餘人,降萬餘人;又破之於黃梅,殺五萬餘人,追仙芝斬之。義軍將領尚讓,帥仙芝餘黨,悉歸黃巢,推巢為衝天大將軍。進兵山東、湖廣、河南等處,至于江南浙東,開山路七百里,攻福建,所至收其精壯為兵。鎮海節度使高駢遣將擊破之。巢趨廣南,上表求為廣州節度使,朝廷不許。巢急攻廣州,陷之。左拾遺侯昌業,以義軍滿關東,而上專務遊戲,賞賜無度,田令孜專權無上,社稷將危,上疏極諫。上大怒,召昌業至內侍省,賜死。黃巢舉兵北向,眾二十餘萬,兵勢甚盛。因兩京無備,遂陷東都,破潼關,直入長安。宦官田令孜以神策兵五百,奉帝自金光門出,惟福王、穆王、澤王、壽王及妃嬪數人從行。鳳翔節度使鄭畋謁于道次,請留鳳翔。上曰嚴:「朕不欲密邇臣寇,且幸興元徵兵,以圖收復。」畋因刺血為表,請合諸道兵討賊。黃巢僭號,自稱大齊皇帝,殺唐宗室之在長安者無遺類。初,黃巢帥眾,流而不守,至是始地矣。田令孜勸上幸成都,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