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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曰:「天子出征,遠在邊外,去幽州猶隔千里。公擁兵出其不意,長驅入薊,扼其咽喉,高麗聞之,必躡其後。不過旬日,資糧皆盡,招撫其眾,不降則潰,可不戰而擒,此上計也。關中四塞,天府之國,今帥眾鼓行而西,經城勿攻,直取長安,據險而守之,以徐圖天子,此中計也,簡兵倍道,襲取東都,以號令四方,若攻之百日不克,天下之兵四面而至,非仆所知也」。感曰:「不然,今百官家口並在東都,若先取之,足以動其心。且經城不拔,何以示威?公之下計,乃上策也。」遂引兵向洛陽,圍東都。煬帝聞之,乃引兵還。遣宇文述、來護兒等擊玄感,玄感復委韋福嗣以心膂,不專任密。密退,謂所親曰:「楚公好反而不欲勝,吾屬今為虜矣。」玄感引兵趨潼關,字文述等追之,玄感敗死。煬帝使裴藴推治玄感黨羽,謂藴曰:「玄感一呼而從者十萬,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則相聚為盜爾。不盡加誅,何以懲後。」由是所殺三十餘萬,枉死者大半。玄感之圍東都也,開倉賑給百姓,凡受米者,皆坑之於都城之南。李密亡命,為人所獲,執送東都。密與王仲伯等竊謀逃亡,悉出所有金寶與使者曰:「吾等死日甚近,此金並留付公,幸以些須相瘞,請極歡而死無恨矣。」所至覓酒食,覓妓女,宴飲喧嘩,竟夕達旦,以為常行。至魏郡石樑驛,飲防守者皆醉,乃穿牆而逸去,聚徒教授于王秀才家,郡縣捕之,值出獲免。
韋城翟讓為東郡法曹,坐事當斬,亡命于瓦崗,為群盜。
同郡徐世責力、單雄信皆從之。李密自雍邱亡命,亦歸讓。諸帥相謂曰:「今人皆言楊氏將滅,李氏將興,吾聞王者不死,斯人再三獲濟,豈非其人乎?」由是漸敬密。密遂與群盜翟讓等起兵攻滎陽。煬帝徙張須阤為滎陽通守以討之。通守者,即今之通判也。密畫策,分兵千餘人,伏林間,殺須阤。羅士信、秦叔寶等俱降于密,河南郡縣為之喪氣。李密說翟讓曰:「洛口倉多積粟,將軍若親帥大軍輕行掩襲,發倉以賑窮乏,遠近孰不歸附,百萬之眾,一朝可集。」遂將精兵七千人,襲回洛倉,破之。開倉恣民所取,老弱襁負,道路相屬讓。於是推密為主,號為魏公,用祖君彥為記室。密移檄州郡,數煬帝十罪,「罄南山之行,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君彥之手筆也。河間賊帥格謙起兵,自稱燕王。煬帝命王世充討斬之。
謙將高開道收其餘眾,寇掠燕地,復稱燕王。杜伏威起兵,據歷陽,略江淮,自稱總管,以輔公祜為長史,分徇諸縣,小盜多附之,眾遂盛。東海李子通渡淮,與杜伏威合,自稱將軍,尋稱帝,國號吳。城父朱粲聚眾為盜,謂之可達寒賊,自稱迦樓羅王,眾十餘萬,引兵轉掠荊、沔及山南諸郡縣,所過Y掠,以人為糧,噍類無孑遺。鄱陽賊帥操師乞攻陷豫章,自稱元興王。侍御史劉子詡討之,師乞中流矢死。其鄉人林士宏代領其眾以戰,子翊敗死,宏自稱楚帝,自九江以南及番禺,皆為所有。魯郡賊帥徐圓朗攻陷東平,至琅琊以西盡有之。朔方鷹揚郎將梁師都起兵,自稱大丞相。馬邑鷹揚府校尉劉武周起兵,自稱太守,二人皆北附於突厥。突厥立武周為定楊可汗,武周遂自稱帝,取樓煩、定襄、雁門諸郡,據汾陽宮。梁師都取雕陰、宏化、延安等郡,自稱梁帝。郭子和坐事,徙榆林,會大饑,子和結死士十八人殺郡丞,開倉賑施,起兵,自稱永樂王,北附突厥,二年降唐,封成阝國公,得善終。金城校尉薛舉起兵隴西,開倉賑施,自稱西秦霸王,尋稱帝。一時起兵據地者六十四處。
先是,郡盜得隋官及土族子弟皆殺之,獨竇建德善遇之,由是隋官多以城降之,聲勢日盛。他如武威鷹揚府司馬李軌據河西,自稱河西大梁王。後樑宣帝蕭察曾孫羅川今銑,起兵取豫章、江陵、嶺南等地,勝兵四十餘萬,自稱梁王,尋稱帝。
內史郎虞世基以帝惡聞盜賊,諸將有告敗求救者,皆不以聞,但云:「鼠竊狗偷,郡縣捕逐,行當殄滅,願陛下勿以介懷。」
煬帝以為然,或杖其使者,以為妄言。由是,盜賊遍海內,陷沒郡縣,帝皆弗之知也。時太仆楊義臣擊張金稱、高士達,斬之,破降河北賊數十萬,列狀上聞。帝嘆曰:「我初不聞賊頓如此,義臣降賊何多也?」世基對曰:「小竊雖多,未足為慮,義臣克之,擁兵不少,久在閫外,此最非宜。」帝曰:「卿言是也。」遽追還義臣,放散其兵,賊由是復盛。詔百僚覆議伐高麗,征天下兵,百道俱進。時天下已亂,所徵兵多不至,高麗困敝,遣使乞降。帝乃班師,仍征高麗王元入朝,元竟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