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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隋高祖文帝堅,小字那羅延,魏恭帝賜姓普六茹,本姓楊氏,宏農華陰人,今陝西西安府華陰縣是也。漢太尉震之後。父忠,仕魏及周,以功封隋公,堅襲爵。堅生而有異,母不能鞠。宅旁有尼寺,一尼抱歸以鞠之。一日尼出,付其母自抱,角出鱗起,母大驚,墮之地。尼心動,亟還,見之曰:「驚我兒,致今晚得天下。」及長,相表奇異。堅深自匿晦,至是位,都長安國,號隋。立獨孤氏為後。後謙恭,好讀書,言事多與隋主意合,甚寵憚之,宮中稱為二聖。隋主弒故靜帝闡,盡滅宇文氏之族,自周太祖以下,子孫皆死。隋高穎、蘇威同心協贊,政無大小,帝悉與之謀,數年之中,天下稱治。隋滅後樑,又滅陳,合天下為一統。其滅梁、滅陳事,已見二十三回,不贅。《綱鑒》紀事,以隋接陳,以隋文帝開皇九年,直接陳後主禎明二年。隋仁壽宮成,帝幸之。時天暑,役夫死者相次於道,楊素悉焚之,帝不悅。及見制度壯麗,大怒日:「素為吾結怨天下。」素慮獲譴,封德彞曰:「公勿憂,俟皇后至,必有恩詔。」明日,後勞之曰:“公知吾夫婦老,無以自娛。
盛飾此宮,豈非忠孝。”賜賫甚厚。素薦德彞,帝擢為內史舍人。帝以盜賊繁,多,命盜一錢以上皆棄市,或三人共盜一瓜,事發即死。天下懍懍,有數人劫執事而謂之曰:「吾豈求財者耶?但為枉人來耳。爾為我奏至尊,自古以來,體國立法,未有盜一錢而死者,爾不為我以聞。吾更來,爾屬無噍類矣。」
帝聞之,乃停此法。
帝性嚴重,令行禁止,勤於政事。每旦聽朝,日昃忘倦。
雖嗇于財,而至于賞賜有功,即無所吝,將士戰歿,必加優恤,仍遣使者勞問其家。愛養百姓,勸課農桑。輕徭薄賦,其自奉養。務為儉素,自非享宴所食,不過一肉,乘輿服禦,敝者隨令補用,後宮服瀚濯之衣,天下化之。大夫率衣絹布裝,帶不過銅鐵骨角,以故衣食滋殖。他庫盈溢,受禪之初,民戶不滿四百萬,未年將近九百萬。然猜忍苛察,信受讒言,文法自矜,忌刻臨下,常令左右覘視內外,有過失則加重罪。又患令吏臓污,私使人以錢帛遣之,得犯立斬。每于殿廷捶人,一日之中,或至數四,功臣故舊,無始終得全者。乃至子弟皆如仇敵,此其所短也。
初,帝使太子勇參決政事,時有損益。勇性寬厚,率意無矯飾,帝性節儉,而勇服用多侈,恩寵始衰。勇多內寵,嫡妃無寵死,而多庶子,獨孤後深惡之。晉王廣彌自矯飾,為奪嫡計,後贊帝廢勇及其男女併為庶人,而立晉王廣為太子,天下同日地震。其後獨孤後先帝而崩,及帝寢疾,楊素、柳述、元儼皆入閣侍疾,召太子入居殿中,太子預擬帝不諱後事,為書問仆射楊素,素錄事狀以報,宮人誤送帝所,帝覽之大恚。帝所幸陳夫人,陳宣帝女也,極有美色。旦出更衣,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上怪其神色有異,問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無禮。」上愈恚。抵床曰:「畜生何足以付大事,獨孤誤我。」
乃呼柳述、元儼曰:「召我兒。」述等將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岩出閣為敕書。素聞之,以白太子,乃矯詔執述、儼系獄,追東官兵帖,上台宿衛,門禁出入,並取宇文述郭衍,令右庶子張衡入殿侍疾,盡遣後宮出就別室。俄而上崩,在位二十四年。甫後,太子封小金合,遣使者以賜陳夫人,夫人以為鴆毒,懼甚,發之,乃同心結也。夫人恚而卻坐,下肯致謝,諸宮人共逼之,乃拜使者,是夜太子烝焉。明日發喪即位,是為煬帝,矯稱高祖詔,賜故太子勇死,不為置嗣。徙柳述、元儼于嶺南。初,高祖惟與獨孤後相愛,傍無姬妾,五子同母,章謂必相和睦。其後互相猜忌,五子皆不得壽終。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26回 四十年彈指過海內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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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九里山前古戰場,牧童拾得舊刀槍。
烏江流水潺潺響,彷彿虞姬哭霸王。
霸主烏江血未乾,長陵樹老朔風寒。
千年暗草埋金谷,幾輩征夫老玉關。
去烏銷沉雲漠漠,野花零落水潺潺。
豪華一去無蹤跡,留得虛名紙上看。
卻說隋文帝即篡周,覆滅後樑,至九年正月,又滅陳為一統。子楊廣,既弒父,復殺兄,于弒父之夕,又烝Y父妾而篡立。廣小字阿摩,文帝第二子。初封晉王,既篡位,是為煬帝。
立皇后蕭氏,命楊素營東京宮室,又敕宇文愷與舍人封德彞等營顯仁宮,南接皂澗,北跨洛濱。發大江以南,五嶺以北奇材異石,輸之洛陽。又求海內嘉木異草,珍禽奇獸,以實園苑。
自長安至江都,引谷、洛、河、江、淮諸水,各相通為水道,廣四十步,傍築禦道,樹以柳,沿途置離宮四十餘所。又遣黃門侍郎王宏等往江南造龍舟及雜船數萬艘。東京官吏督役嚴急,役丁死者十四五,所司以車載死丁,東至成皋,北至河陽,相望于道。筑西苑,周二百里,其內為海,周十餘里,為方丈、蓬萊、瀛洲諸山,高出百餘尺。台觀宮殿,羅絡山上。海北有龍鱗渠,索紆注海內,緣渠作十六院,門皆臨渠,每苑以四品夫人主之。堂殿樓觀,窮極華麗,宮樹秋冬凋落,沼內亦剪綵為荷芰菱茨,乘輿游幸,則去水而布之。十六院競以餚饈精麗相高,求市恩寵。上好以月夜縱宮女數千騎,游四苑,作《清夜遊曲》,于馬上奏之。